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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醫(yī)資料:《中國人的身體與疾病--醫(yī)學的修辭及敘事》

費振鐘:不是"文化散文",而是"歷史寫作"


本報記者金瑩

好茶酒,好詩書,閑時練字,無事讀書。書架上擺上青花瓷,墻角則放一甕花雕王,亦坦言曾對中國典籍"很是下過功夫",筆下文字風雅,感慨也多從歷史中來,《懸壺外談》說的是中醫(yī)故事,《墮落時代》講的是晚明風致……在一般人眼中,南京學者費振鐘該是個"故紙堆"里的人物。但他最近由上海書店出版社推出的新作《中國人的身體與疾病》,卻又借鑒西方的理論,從新歷史主義的敘事學和政治修辭學的角度出發(fā),以中醫(yī)為線索和切入角度,串起中國歷史中的各個政治、文學和生活事件,為觀察和解讀歷史提供了一個新鮮角度。

"歷史寫作,就是把你認為熟悉的歷史陌生化,使你重新發(fā)現(xiàn)新鮮的東西"

費振鐘對中醫(yī)的親近來源于他的家族。他的祖父和父親都是中醫(yī),從小在祖父身邊長大的他,在藥香和醫(yī)學典籍中度過了少年時光。至今,他還會說對他影響最大的一本書是《本草綱目》,這本醫(yī)學典籍,或許可以說是少年費振鐘最初的文學啟蒙,開始引起他對中醫(yī)的興趣,也引導著他在中學畢業(yè)后開始讀《黃帝內經》,讀張仲景的《傷害雜病論》……這些閱讀經驗最終啟發(fā)并引導了他的寫作。從《懸壺外談》開始,他對醫(yī)學、身體和疾病進行一種歷史記憶的寫作,至《墮落時代》,再到新著,展現(xiàn)的是他在多年閱讀和思考中對中醫(yī)、對身體與疾病的歷史認識。

在新書中,費振鐘對中醫(yī)進行了根源性的梳理,重新發(fā)現(xiàn)政治、中醫(yī)、文學這些概念之間的最初聯(lián)系:"中醫(yī)的特殊性在于,它關于身體的觀念,不是醫(yī)學性的,也不是生理性和心理性的,而是政治的。諸如中醫(yī)的一些主要概念,比如說道,陰陽,氣,五行等等,在先秦都是政治概念。""中國最初也沒有文學的概念,即使到了西漢,所謂的學術也都是政治學,是王朝政治為了找到它的合法性以及制度建設而進行的。"他說。

《中國人的身體與疾病》一書的副標題是"醫(yī)學的修辭及敘事",在書中,費振鐘將醫(yī)學與修辭、敘事等文學概念聯(lián)系了起來。而在中國歷史中,文學與醫(yī)學的關系確實盤結交錯,一直在政治版圖上互為顯隱。"比如枚乘的《七發(fā)》,以疾病診斷的方式展開關于君主和國家的政治問答,這就是醫(yī)學的身體政治方式。"

中國文學與醫(yī)學一直淵源深厚。魏晉人物服用藥石,以使身體符合政治"風鑒"要求,成為風流一代;深受疾病困擾的盧照臨一直追隨孫思邈的蹤跡,其《病梨樹賦》和《釋疾文》借身體疾病表達自己的政治訴求;蘇東坡與當時名醫(yī)龐安時交游,還多次討論傷寒的治療,"過去,文人和中醫(yī)之間身份的轉換,是一種自覺。很多名醫(yī)同時也是士大夫和文學人物,一些文人同時也是醫(yī)生,他們之間的交往很深。但現(xiàn)在,這可能僅僅是某一種興趣,而非出于共同的知識體系。"宋明理學之后,新儒學介入醫(yī)學,更是"儒醫(yī)"現(xiàn)身時代,醫(yī)文之間糾葛更深,影響深遠。

在新書中,費振鐘借鑒西方的新歷史主義、政治修辭學的方式,解讀著中醫(yī)具有的概念,頗有些"中學為體,西學為用"的意思。"在文學史上,枚乘、盧照臨、蘇東坡這些人物,你都會讀到,對他們的生平也都有了解。但如果換個視角和方式,你就會看到過去可能已經看到,但沒有認識到的東西。你以為熟悉的東西,會重新變得新鮮。而歷史寫作,就是把你認為熟悉的歷史陌生化,從而對歷史有新鮮的發(fā)現(xiàn)。"

"我們要求的不是一種文體,而是要對我們的現(xiàn)實與記憶產生影響的寫作"

相對于"文化大散文"這個稱呼,費振鐘更愿意把自己的作品定義為"歷史寫作"。"文化是個太大的概念,什么都可以容納在內。而我的寫作,面對的是中醫(yī)這樣一個具有中國特質和個性的歷史對象。"他說。相對于一些文化散文的感嘆、悲情,唱一曲文化挽歌,他更希望的是通過寫作,"看到過去的歷史和記憶中,我們的經驗是以哪一種方式存在的"。"如果僅僅只有文化感嘆,這種寫作就只能成為文化懷舊心理要求之下的一種文體。但我們要求的不是一種文體,而是要對我們的現(xiàn)實與記憶產生影響的寫作。"

于是,他對自己的寫作作了如此的界定:這不是文化,而是歷史;不是知識,而是經驗;也不是概念,而是記憶;不是分析,而是敘事。它不是"文化散文",而是"歷史寫作"。

費振鐘梳理著醫(yī)學的歷史經驗,"中國人是生活在醫(yī)學中的,這并不是說我們整天和醫(yī)生打交道,而是說,我們的基本生活模式是在醫(yī)學的基礎上建構起來的。比如說,我們對方位重視,睡覺時頭對著東方等等,這些觀念已經構成我們的生活,而它們是由醫(yī)學的理論提供的。我們過去有這樣的歷史和修辭經驗,它們逐漸構成了我們的歷史經驗。"

但在現(xiàn)實中,我們的一些歷史經驗已然缺失,缺失的結果是個人在現(xiàn)實中的空洞和無力。"我們不可能離開歷史經驗來理解和界定我們現(xiàn)實的生存。離開歷史經驗,現(xiàn)實很可能是一個漂浮物,人們就會失去對現(xiàn)實的把握能力。"費振鐘的歷史寫作指向的,就是對歷史經驗的重構。

"比如說,普魯斯特的《追憶似水年華》,為什么成為回憶的經典?就是因為它在重建記憶,但重建并不是說要回到過去,只是由此來抗擊現(xiàn)實對我們的沖擊。在這個意義上,歷史對現(xiàn)實產生作用,文學寫作和歷史寫作就是有意義的。"費振鐘如是說。


來源:文學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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費振鐘 著名文學評論家、散文家。1958年1月出生于興化顧莊。1986年畢業(yè)于揚州師范學院中文系。歷任鄉(xiāng)村民辦教師、高郵師范學校語文教師、 《雨花》雜志社理論編輯、江蘇省作協(xié)創(chuàng)作研究室副主任,F(xiàn)為江蘇省作家協(xié)會專業(yè)作家。

    
費振鐘1983年開始從事中國當代文學研究和批評,發(fā)表理論作品二百余萬字。上世紀90年代后轉入中國文化和思想史研究,兼寫作隨筆散文,作品被選入多種選本。主要著述有:專著《江南士風與江蘇文學》,散文隨筆集《墮落時代》、《懸壺外談》、《黑白江南》、《古典的陽光》及《為什么需要貍》等。曾獲得江蘇文學研究獎、江蘇省社會科學獎,以及第一、二屆紫金山文學獎等。
   
近年來,費振鐘對不同階段的歷史、人物與思潮進行了深入考察與體悟,以民間的歷史觀念,大膽挑戰(zhàn)傳統(tǒng)視角對歷史理解的壟斷,既忠于歷史精神,又注重主體人格的張揚,以多個系列、極富創(chuàng)見的思想文化隨筆,走出了一種新歷史主義敘事的散文新范式。
    
“我小時候是靠河流來辨識方向的,現(xiàn)在不同,高速公路讓我完全失去了方向感。高速公路給了我全新的感受,興化很多新的東西都需要我重新體驗!闭劦絻簳r記憶中的興化跟今天興化的不同之處,最近回到故鄉(xiāng)的費振鐘如是說。
   
記:你老家是里下河地區(qū)有名的水鄉(xiāng),當時的生活狀態(tài)是怎樣的?
   
費:我在19歲之前,一直生活在興化農村。這里的閉塞在整個七十年代都沒有改變。所以我長到19歲,還沒有見過汽車,絕不是20世紀的傳奇,而是當時日常生活中的常態(tài)。想走出去的愿望,是由1977年的高考刺激產生的。那時候我在我們村莊小學里做一個民辦教師,已經安之若素,每個月可以拿到補助工資18元,你能想像得到那是很有滿足感的。如果不是時世變動、高考制度恢復,我會將民辦教師進行到底。但1977年畢竟意外來臨,畢竟讓我有了新的希望。我在《1977年顧莊的高考》中曾寫到,當小火輪載著我們這批高考中的幸運者向縣城駛去時,我們的野心隨著汽笛聲膨脹起來。我也是這批幸運者中間的一個。
   
關于小火輪,我還要多說幾句。這個聯(lián)結各個主要城鎮(zhèn)與村莊關系的交通工具,實在是我們生活的一個見證。我在前往某個鎮(zhèn)子去看望我父親時,多次見到一對唱道情的夫婦。他們隨船而行,游動在我們那塊巴掌大的地方,所唱除了民間曲調外,也有政治時尚故事。那時候,這種道情能夠在小火輪上演,其實不很容易?傄驊{著乘船農民對這種民間藝術的喜愛與同情,使他們能夠掙一點謀生的小錢,F(xiàn)在小火輪沒有了,道情也就失去了它最后的空間,我們只能在鄭板橋那里重溫往日生活。
   
記:道情是富有興化地方特色的民間文化,這種民風的熏陶,對你的學習和工作應該說有著積極的影響吧?
   
費:說到學習,那當然不只限于讀書和學歷。我對于學校的認識,只限于有幾位好老師。受制于條件,從事學術研究,我卻沒有受過系統(tǒng)的學術訓練。但它成了我個人努力的一種理由。直至今天,我把我的歷史寫作,都作為是自我閱讀和學習的結果。比如 《墮落時代》一書,甚至專治明史者也認為對于史實的梳理與敘事,顯得訓練有素。
   
至于工作,實際非常簡單。自從1974年做了鄉(xiāng)村民辦教師后,經過數(shù)年師范教育后,繼續(xù)做教師到1986年,這之后,就以文學為業(yè)了。對于把文學當做飯碗,雖說并不高尚,卻也滿足了內心的夢想與虛榮。直到我在寫另一部異類作品 《懸壺外談》時,才知道做一個空頭文學家,恰如魯迅所告誡的那樣,是沒有多大意思的。我在這本書的自序里說,如果有可能,我愿意坐在自家院子里,做個診病的醫(yī)生。我曾經讀過一些醫(yī)書,但我做醫(yī)生的父親不知為什么執(zhí)意不讓我做醫(yī)生。1996年后,我開始做文化和思想史研究,我認為讓自己到歷史現(xiàn)場,以此來彌補丟失的現(xiàn)實感。
   
記:你是由文學評論成名于文學界的,此前有沒有其它的文學嘗試?你的文學評論和理論研究在國內享有盛譽,當時是如何起步的?有哪些代表作品?
   
費:20世紀80年代初,文學評論的大氛圍,使我有了一次選擇評論寫作的機會,這對我來說,顯得相當輕松。幾乎一蹴而就,很快就以青年評論家的身份,進入當時新銳評論的行列。記得 《文藝報》曾做過專門介紹。我與我的合作者王干也算是一時聲名起。但其實我在文學評論之前,卻也如一般文學青年一樣,熱衷于詩歌和小說,雖然沒有寫出像樣的作品來。
   
說到具體的文學評論起步,這還與一個人相關。他就是葉櫓先生。葉櫓先生在五十年代大學期間就在 《人民文學》發(fā)表過 《論抒情詩》這樣的重要論文,其時剛從板車隊獲得平反。我在高郵師范學校語文組遇到安排來這里任教的葉櫓先生,從此我們結下了亦師亦友的深厚關系。我的文學評論是在葉櫓先生的影響和帶動下起步的。甚至最初的論文,也經過葉櫓先生親手修改。當然最重要的還在于,他對文學作品那種良好的直覺把握,對我有更大啟發(fā)。
   
我的評論作品有兩百萬字,如果要說代表作品,大概就是 《江南士風與江蘇文學》了。這部研究性的專著寫作,花費了我1993年整整一年時間。
   
記: 《江南士風與江蘇文學》是你的第一部專著嗎?這部專著的選題是怎樣產生的?這部專著的出版,對你之后的創(chuàng)作大都為系列或專題性的寫作有影響嗎?
   
費: 《江南士風與江蘇文學》的確是我的第一部專著,從文學研究專業(yè)來講,直到現(xiàn)在,也是我的唯一專著。20世紀90年代初,對我個人而言,是一個既失落又懷疑的時期。彷徨無聊中,我的評論家朋友季紅真,從北京寫信給我,問我能不能為一套中國區(qū)域文學文化研究叢書撰稿。她與我當時還沒有見過面,但讀過我寫葉兆言有關秦淮河系列小說的評論,印象很深,所以邀請我參加這套叢書。我要寫的主題是,20世紀江蘇地區(qū)的文學與地域文化。我對寫這部書,沒有太大把握,作為文化視角下的文學研究,屬于新課題。然而憑借我的閱讀經驗,以及我對江南傳統(tǒng)士文化的知識,尤其是我對江南的直覺感受,我還是接下了這項寫作。盡管這本書成書后,還留有敘述視度和結構上的缺陷,但我在文化影響力上對江南傳統(tǒng)士階級價值觀念、審美觀念、生活觀念如何決定了江蘇文學的題材、語言、風格的分析,獨有一種說服力。這部書到現(xiàn)在為止,仍然是大學中文系做現(xiàn)代和當代文學研究的研究生的參考書。我本人對于學院式研究不太感興趣,不過來自于學院的學術認同和評價,還是會讓我高興。誠如一些書評說,這本書是現(xiàn)代文學研究悄悄的收獲,它的閱讀和影響也在悄悄進行。為此,我還要感謝16年前季紅真的推薦。
   
記:20世紀90年代你轉向了散文創(chuàng)作,當時是出于什么考慮?作為評論家和作家,感覺有哪些不同?
   
費:20世紀90年代我轉向散文寫作,說起來既簡單又復雜。我把我的 《為什么需要狐貍》這本散文集的序——《夢到狐貍也不驚》,放在這里,讀者應當能夠理解。
   
這部散文集的寫作,現(xiàn)在越來越讓我意識,尋找和恢復丟失的感性有多重要。1990年后,對我來說,有一種缺憾,漸深漸濃,但我不知道這缺憾到底在什么地方,有一種東西,看著它離我遠去,而我卻無力抓住,無力追蹤。也許,從一開始,當我用概念的方式寫作時,我并沒有想到它要以感性的萎縮和丟失為代價。那些曾經讓我沉浸其中的理論思考,亦會帶來某種滿足,可它抵擋不住時時襲來的焦慮。你從你生活的世界里,把你自己拔出來了,你所有那些感性經驗,因為缺少土壤和水分,死在你的身體里;而思維和思想離開感性,是那樣危險地走向單一和絕對,這是你焦慮的真正原因。有時候,你自己目睹那些從手指上出現(xiàn)的文字,它們變得僵硬,面目可憎。這顯然不是文字本身的問題,而是你所依賴的那些概念表達,越來越多地流失活力。對寫作的懷疑,成為纏繞自身的困境,直至你開始放棄,開始在寫作之外重新發(fā)現(xiàn)寫作,那已是上世紀之末了。
   
我讀猶太學者以賽亞·伯林就在這一段日子。感性這個詞,從他的書中以不同尋常的意義跳出來,深深觸動了我。伯林借了古希臘的一句格言,在文學范疇內把人分成兩種,一種是刺猬,一種是狐貍。刺猬相信絕對理念,狐貍則依從感性;刺猬自恃有一大知,而把世界解釋為可以絕對把握的對象,狐貍則從感性中多知多覺,洞察生活的豐富多變。刺猬的信念把思想導向專制,而狐貍用它眼睛引領著思想的自由。伯林的自由主義哲學深賴于感性的發(fā)現(xiàn),他從19世紀俄羅斯作家托爾斯泰身上看到了刺猬與狐貍的矛盾,托爾斯泰的偉大之處,托爾斯泰寫作的天才之處,正是他的狐貍性,由此,伯林把感性的自由主義特質,從一般性的語詞闡釋中突現(xiàn)出來,賦予了它全新的內涵。這對我是一次意想不到的沖擊,我很感謝伯林關鍵時刻給我的啟發(fā)。我甚至想到,基于對伯林的理解,我可以創(chuàng)建感性自由主義這一語詞,來表達我的心領神會以及欣悅之意。
   
在此,我不但認識到了感性的現(xiàn)在狀態(tài),而且理解了感性的歷史生成過程。感性在時間之中存在,并且在時間中生長,追尋失去的時間,在普魯斯特那里,就是追尋那些時間之中的感性世界。你讀普魯斯特的小說,就知道早在寫作 《駁圣伯夫》時,每天早晨諦聽天鵝絨窗簾之外的陽光,他對于時間的幻想和認識,總是與他復活感性的努力聯(lián)在一起。感性在時間遠處,體現(xiàn)了它記憶的長度和歷史厚度。一個能夠回到感性的歷史之中的人,才說得上感性的復活,才有真正的感性。我從伯林那里獲得的欣悅之意,事實上經過回到感性歷史之中的努力以后,一天比一天得到確認,這使我不只空喜歡一場,而是切實體察到感受在時間中復活的悸動。以前那些焦慮不安,在寫作諸如《有一種生活是儀式》這樣的短文過程中,亦可以發(fā)現(xiàn)它們化如一道安靜的流水,宛轉而去;而整理 《革命與我們如此之近》上半部,由細節(jié)所構成的敘事,它所依據(jù)的個人感性經驗,剝離出一種歷史,其中對于我們身體的修復,不用說正是對生命的安慰和對自由的憧憬。最新寫作 《葬辭》,把感性世界里那些片斷連綴在一起的意圖,與其說出于對土地和親人的憶念,不如說它表達了對生命和時間的想象,以及包含在這想象之中隱秘的傷痛和悲憫。最后,我把 《為什么需要狐貍》置于書末,既是前因,亦是后果。自由是風,從感性的原野上,輕輕升起,所過之處,思想也將重新長出綠色。
   
少年時,有讀 《聊齋志異》的經歷。寫得好的是狐貍的世界,那些憑感性化生女子的靈狐們,原與我們不同出沒,讓我們常常在荒茫之處,因偶然相遇而驚絕,F(xiàn)在卻是,懂了無論那種生命,原都可以共生同在,一個空間時間里,相與往還,如此一想,已然夢到狐貍也不驚了。
   
記:你的 《墮落時代》、 《懸壺外談》以及即將出版的新作 《中國人的身體與疾病》等專題性的寫作,都有著自已的獨特視角,知識性、趣味性都很強,但它們似乎都不屬于通常意義上的散文寫作,你怎樣看待這種寫作?我注意到 《墮落時代》1998年出版后,在大陸已出版了三個版本,還有一個臺灣版,可見這部書影響很大, 《懸壺外談》是關于中國醫(yī)學的隨筆集,而即將出版的新作 《中國人的身體與疾病》,可以說較 《懸壺外談》更有歷史縱深感,你同意把它們看作 “文化大散文”嗎?
   
費: 《墮落時代》是我自 《江南士風與江蘇文學》后寫作上有意轉型之作。它雖然用散文隨筆的方式寫成,但從專題上說,屬于知識分子和思想史研究,從寫作方式說,則不是什么大散文。實際上一開始,我就明確一種新歷史主義敘事。與 “文化大散文”那種借一點歷史事件或一個歷史人物,大加渲染,大加議論,大加抒情,完全不同。通過新歷史主義敘事的認識,我確定了我的寫作的歷史性質。我把我1996年以后的寫作稱為歷史寫作的原因就在這里。 《墮落時代》即是我的發(fā)軔之作,也是我的代表性作品。有人將它放到大散文的名下,恐怕只是誤讀。
   
至于從 《懸壺外談》到 《中國人的身體與疾病》,有表面上的題材相似性,但后一部書已經完全不同于前一部書。那是一本文化隨筆,而這一本是對中國醫(yī)學的歷史修辭研究,更能表現(xiàn)歷史寫作的性質。因為這本書將要面世,我可以向讀者說明一下它的寫作動機以及寫作特點。
   
本書校稿時,猶有想將書題定為 “人在疾病中如此之深”的沖動。這句話,來自瑞典當代詩人特朗斯特羅姆的詩作,原句是, “當一個人在疾病中走得如此之深,以致他的日子都變成某些閃忽的火花”。走,在這里深具一種語言和歷史的敘事性。從詩人關于疾病的修辭里,我感到了一旦深入人的身體內部,所能產生的驚奇和懷疑,以及難以捕捉的破碎。疾病作為身體現(xiàn)象,如此引導我們的目光,走向我們身體的歷史。由此激發(fā)我們重新尋找和發(fā)現(xiàn)那些潛伏已久的身體記憶,這也許正是寫作面對人的生存的歷史應盡的責任。這本書第二部分,就是通過疾病,描述關于身體在某一個時間和空間的記憶,并從這種記憶中理解那些身體的困擾。那些死亡與求生,那些失敗與拯救,那些掙扎與解脫,那些沉迷與拒絕,以及在這一切后面遺留下來的創(chuàng)傷,我要說,這些保存在曾經有過的文字和語境中的身體話語,在今天提供了被我們加以新的闡釋和表現(xiàn)的機會。
   
但,這僅僅是本書希望編排的醫(yī)學史圖景的一個小小部分。當我把對醫(yī)學史的敘事與解釋聯(lián)系起來,而著眼于它的修辭時,無寧說我的文字更接近歷史寫作的性質。這就使單純關于疾病的審美主題和文學表現(xiàn)成為不可能完成的企圖 (也許那將是另外一本書)。源于新修辭學的啟發(fā),同時也出于歷史敘事的需要,在這里,疾病作為身體的道德缺失,只是關于醫(yī)學與身體政治的歷史一個陳述視度。為彌補和修復道德身體而進行的醫(yī)學史比我們想象的要復雜得多,也要豐富有趣得多。我們在這種復雜和豐富性中,很難確定哪些是醫(yī)學史的真實內容,在選取的關于醫(yī)學史的單個敘述中,讀者甚至可能會發(fā)現(xiàn)許多真實的欠缺,但我意只在提供合理的組織,以求 “將若干點勾連起來,形成融貫性、統(tǒng)一性的 (醫(yī)學)歷史圖景”,而勾連這個圖景的是我們業(yè)已經陌生的政治。
   
我要強調的是,這不是一本醫(yī)學專業(yè)書。作者對于醫(yī)學知識以及現(xiàn)象的描述,只是為了聚集和重述有關醫(yī)學在過去本身的一些經驗。醫(yī)學理論的創(chuàng)始者,醫(yī)學人物,醫(yī)案,醫(yī)學事件,以及在醫(yī)學中活動的非醫(yī)學人員的故事,以其個人性和特在性,構成過去的醫(yī)學的敘事實體,及其人類文化經驗,由此擴大和深化了我們對于中國醫(yī)學的認識。我沒有受過嚴格的歷史學訓練,但我為這種仿歷史寫作方式而深感愉快。
   
記:有評論說你近年來的散文創(chuàng)作 “一直追尋著中國‘文人’的生存價值,以及當下的文學寫作的意義”,現(xiàn)在你對此有怎樣的見解?
   
費:20世紀90年代,大家或多或少對于文學的前途都有惶惑感,從某種意義上說,我們總是喜歡將個人建立在某種虛空的價值上,其中文學尤重,這不是一件好事,很容易失腳。怎樣在現(xiàn)實環(huán)境中,把自己從自視甚高的困境中解脫出來?這是我們回到生活,回到日常,回到世俗的一個起點,一個理由。日常價值、世俗價值,既在當下的生活經驗之中,也在歷史生活經驗之中。一種文化追思,正是為了尋找與發(fā)現(xiàn)歷史生活經驗,及其倫理價值。我曾強調說,人文知識分子首先要學會什么是生活,懂得什么是生活。非如此,不足以言人文。
記者:袁曉慶 日期:來源:泰州日報
-----------在新書中,費振鐘對中醫(yī)進行了根源性的梳理,重新發(fā)現(xiàn)政治、中醫(yī)、文學這些概念之間的最初聯(lián)系:"中醫(yī)的特殊性在于,它關于身體的觀念,不是醫(yī)學性的,也不是生理性和心理性的,而是政治的。諸如中醫(yī)的一些主要概念,比如說道,陰陽,氣,五行等等,在先秦都是政治概念。""中國最初也沒有文學的概念,即使到了西漢,所謂的學術也都是政治學,是王朝政治為了找到它的合法性以及制度建設而進行的。"他說。
_______________他說反了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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費振鐘出生于中醫(yī)世家,祖父和父親都是鄉(xiāng)間懸壺名醫(yī)。到了費振鐘這一代,雖然他也自幼翻著《本草綱目》長大,但總歸離醫(yī)途越來越遠,終走上寫作的道路。在遠離草藥氤氳味和發(fā)黃古舊醫(yī)書多年之后,費振鐘這些年重拾家族“傳統(tǒng)”,扎進醫(yī)學史從事歷史文化寫作。從幾年前的中醫(yī)文化散文集《懸壺外談》到即將出版的《中國人的身體與疾病》,費振鐘通過對中醫(yī)歷史文獻的梳理,采擷歷史中大量的醫(yī)學人物、醫(yī)學事件,在這些醫(yī)學的敘事基礎上,解讀其背后的隱喻意義。

  問費振鐘在家里受到中醫(yī)熏染了那么多年,自己是否會替人診脈下藥呢?費振鐘說,他像過去的古代文人那樣,讀了點書可以看一些病,“但我肯定不會像蘇東坡那樣,對自己的醫(yī)術太過于自信。蘇東坡就是太自信自己的醫(yī)術,可能把自己都醫(yī)死了,也害了不少人。文人從醫(yī)的傳統(tǒng),我是不會輕易地繼承的。”不過沒有年輕時候對醫(yī)書的基礎性閱讀,沒有這些醫(yī)學經驗,沒有祖父診病環(huán)境的影響,沒有小時候閱讀《本草綱目》的感覺,“我后來的寫作興趣可能也就不在這里了!

早報記者 石劍峰

  “在中國傳統(tǒng)里,身體的健康反映著道德完整性,如果你的身體遭到破壞,這預示著道德和政治上的問題。”

  早報:以身體和疾病作為研究對象,做文化史和思想史的研究,這樣一種研究方法在西方挺流行的,比如桑塔格寫過《疾病的隱喻》,?掠小杜R床醫(yī)學的誕生》,還有你在書里提到的費俠莉的《繁盛之陰》等,你寫這本《中國人的身體與疾病》是否也受了他們的影響?

  費:我當然受了他們的影響,他們的書我也反復讀過。但桑塔格他們面對的是西方的醫(yī)學和身體,他們的研究跟中國語境還是有不同之處,但他們的解讀方式對我還是很有啟發(fā),為我們打開了一種新視角,“原來看中國問題也是可以這么來看的”。

  費俠莉在書里使用了“黃帝身體”的解釋模式,試圖從中國醫(yī)學的身體概念對中國醫(yī)學,特別是女性身體作醫(yī)學性的梳理與討論,這個概念對我很有啟發(fā)。不過費俠莉是從女權、女性文化角度探討中國歷史上被遮蔽的女性存在,她希望從醫(yī)學史的角度重新發(fā)現(xiàn)這些被遮蔽的女性身體和欲望,我主要的著眼點是中國醫(yī)學的政治語境而不是解釋模式。

  早報:關于中國醫(yī)學的政治語境的討論,在書中對《黃帝內經》討論的那一章最為明顯。

  費:對。我主要想從《黃帝內經》中尋找黃帝在先秦政治語境中的位置,一種敘事對象。在司馬遷的《史記》當中,他開篇就寫黃帝,這實際上還是包含著政治意圖。西漢的學術基本上是政治討論,它從五經、先秦思想中為西漢政治制度找到理論和制度資源。所以,黃帝是重要對象,司馬遷的敘事就從此開始。其實對黃帝的討論,在先秦就已成為一種政治顯學,比如稷下學派最重要的理論資源就是黃帝之學。

  從對黃帝的討論中,我們就可以看到中醫(yī)的特殊性。在我看來,中醫(yī)這一醫(yī)學理論不是來自臨床,也不是來自對身體的目視,而是來自政治的隱喻,當然在這里,政治概念也是身體概念。先秦的養(yǎng)身觀念和道家學派基本觀念是,人的身體體現(xiàn)的是道德完整性和政治完整性。在中國傳統(tǒng)里,身體的健康反映著道德完整性,如果你的身體遭到破壞,這預示著道德和政治上的問題。而黃帝是作為道德和政治的典范出現(xiàn)的。

  早報:但我們還是習慣把《黃帝內經》當做一本中醫(yī)百科全書來讀,不知道用《黃帝內經》看病到底有功效嗎?

  費:用《黃帝內經》看病,現(xiàn)在外面宣傳得神乎其神。我覺得,對這種懷疑早已有之!饵S帝內經》提供了我們認識身體的方式,這點很重要,但也不能把它神化。事實上,我在書里也寫到,中醫(yī)的知識理論體系在宋代發(fā)生了很大變化。在宋代以前,中醫(yī)的主導理論是道家的陰陽學說,醫(yī)學在解釋身體和疾病時依據(jù)的是道家思想。到了宋代之后,隨著新儒學的出現(xiàn),知識權力發(fā)生迭替,新儒學是對之前道家的反動,它重述儒家的道統(tǒng)。中醫(yī)因為新儒學的介入,它的理論基礎發(fā)生了變化。一方面《黃帝內經》被納入到儒學知識體系當中,但更重要的是,《易經》地位提高了,《易經》作為儒家宇宙論的一個重要文本,成為醫(yī)學就天人之際、格物致知的一個主要依據(jù)!兑捉洝芳仁侨鍖W的一本經典,同時也成了醫(yī)學經典。新儒醫(yī)的要求就是讀通、讀懂《易經》,這一傳統(tǒng)一直延續(xù)到明清。很多儒醫(yī)都精通《易經》,甚至都有關于《易經》的專門著作。雖然儒醫(yī)還使用《黃帝內經》的五行和陰陽概念,但這些概念是在新儒學格物致知之下統(tǒng)攝的,對五行和陰陽的解讀都被儒學化了。

  同時,兩宋時期,士大夫開始介入醫(yī)學,不少士大夫都是名醫(yī),特別是蘇東坡,他可能自己把自己治死了,但他特別相信自己對醫(yī)學的見解。

  早報:所以,范仲淹說“不為良相,寧為良醫(yī)”,還有一個類似的說法是“上醫(yī)醫(yī)國,中醫(yī)醫(yī)人,下醫(yī)醫(yī)病”。

  費:對。實際上,這種觀點特別符合中國文人的理想選擇。他們和政治之間的關系不是本人和政治之間的關系,是醫(yī)學和政治之間的關系。在中國的醫(yī)學史上,醫(yī)生的職業(yè)化是很弱的,中國的文人會隨時隨地轉換自己的角色。士大夫一會兒是名醫(yī),一會兒是官僚。這種身份轉換,在新儒學知識背景當中,是很自然的。

  “知識分子在遭受疾病痛苦之后的表現(xiàn),常常反映出政治上的失意。”

  早報:在你這本書里,一個概念反復出現(xiàn)——“修辭”,政治修辭或文學修辭。

  費:關于修辭,我受到的最大啟發(fā)來自以斯金納為代表的“劍橋學派”,他們在研究西方各種政治理論時,從古希臘古羅馬那里找到修辭術,研究這些修辭術是怎么影響到他們的國家政治和公民政治,這種影響甚至一直延續(xù)至今。這促使我必須重視中國人的修辭。中國的修辭其實也很發(fā)達。比如孟子與梁惠王的對話,你可以把它看做是政治對話,對話是中國最重要的修辭方式,對話體與西方的演說有異曲同工之處,修辭更多是感染你、打動你。醫(yī)學也是他們對話討論的對象,醫(yī)學與政治如此的緊密相關,比如在《莊子》里就有那么多醫(yī)學的比喻,借一個人的身體說國家政治。在中國古典時代,政治家們就已經很嫻熟地把一個疾病當作政治來處理。

  早報:我們最熟悉的例子可能就是《扁鵲見蔡桓公》了。

  費:對。很有意思的是,《扁鵲見蔡桓公》被作為一個政治隱喻事例來出現(xiàn),但在醫(yī)學上它沒有任何意義。所以,你很難說中國的醫(yī)學經典《黃帝內經》是否產生于一個專業(yè)醫(yī)師之手,它更接近?逻@樣的寫作。我們完全可以想象,它可能是某個政治人物或者政治理論家寫出來的,而且里面用的是對話體。你看到過其他醫(yī)學理論著作是用對話體的嗎?他在討論各種疾病和現(xiàn)象的時候,沒有論證推理,都是比喻,然后借助顏色、氣味、聲音等來述說一個身體,而使用的中心概念都是先秦反復使用的一些政治概念。所以說,與其把先秦醫(yī)學當做宇宙論來看,還不如把它當做一門修辭學。宇宙論是中國特有的政治表達方式,醫(yī)學是借助這套政治表達方式反觀身體表達醫(yī)學。

  早報:你這本書的另一個視角是,從中醫(yī)史看知識分子。在以往的很多中醫(yī)史著作中,主角往往是方術道士,頂多來一個孫思邈、張仲景,但你這本書的主角是知識分子。

  費:中國古代知識分子面對自己的身體時,他們如何處理自己的身份?知識分子思想史可以體現(xiàn)在各種歷史長河和語境之中,醫(yī)學也可以是這樣一條歷史長河和特殊語境。知識分子在處理自己身體時,特別能表現(xiàn)他們的思想和特點。比如我寫盧照鄰,他通過自己疾病的訴求表達政治訴求。知識分子在遭受疾病痛苦之后的表現(xiàn),常常反映出政治上的失意。

  早報:《中國人的身體與疾病》以毛澤東時代的醫(yī)學運動結束。你認為毛澤東時代的醫(yī)學運動考察和對中國古代中醫(yī)史的文化考察有何關聯(lián)呢?

  費:對毛澤東時代的醫(yī)學運動書寫是必需的,拿掉這一章給人感覺我只是在研究傳統(tǒng),這個醫(yī)學傳統(tǒng)到了當代就沒有了,并非如此。

  中國醫(yī)學傳統(tǒng)中的政治傳統(tǒng)一直延續(xù)到毛澤東時代,這是一個自然延伸。我們可以看到,毛澤東怎樣借助中國醫(yī)學的傳統(tǒng)資源,使之當代化。比如赤腳醫(yī)生,赤腳醫(yī)生的技能主要有兩個——針灸和草藥,這些都是中國的傳統(tǒng)資源。赤腳醫(yī)生利用這兩個東西才能樹立其醫(yī)學合法性,中國人也很容易信任他們。與此同時,這也是利用中國資源抗拒西方文化的表現(xiàn),這又跟民族主義有關。在黃帝的傳統(tǒng)中,一個帝王要在政治上有所作為,必須借助人民,其中一個內容是對人民身體負責。毛澤東很本能地會利用這些傳統(tǒng)資源。還比如針刺麻醉術,在毛澤東時代,我們對這一技術的瘋狂膜拜是一個現(xiàn)代國家的文化訴求。毛澤東喊:針灸萬歲呢?他還預言,世界人民會使用。這實際上是一個政治人物對醫(yī)學的政治利用。就算到了毛澤東時代,黨內的一些內部斗爭還在繼續(xù)使用醫(yī)學隱喻,比如電影《春苗》,赤腳醫(yī)生演變成政治隱喻,即所謂“四人幫”與鄧小平之間的路線斗爭。

  人物介紹

  費振鐘, 1958年1月出生于江蘇興化,1986年畢業(yè)于揚州師范學院中文系,歷任鄉(xiāng)村民辦教師、高郵師范學校語文教師,現(xiàn)為江蘇省作家協(xié)會專業(yè)作家。主要著作有《江南士風與江蘇文學》、《墮落時代》、《懸壺外談》,新作《中國人的身體與疾病》即將由上海書店出版社出版。


來源:東方早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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