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李遠(yuǎn)國
摘 要 ：
咒 ， 禁 咒 ， 咒 術(shù) ， 是 道 教 法 術(shù) 最 重 要 的 組 成 部 份 。 它 與 符 籙 之 術(shù) 相 成 ， 是 道 教 弘 揚(yáng) 教 法 的 主 要 手 段 。 但 由 於 各 種 原 因 ， 至 今 學(xué) 術(shù) 界 對 此 的 研 究 成 果 甚 少 。 本 文 就 道 教 咒 術(shù) 的 形 成 、 內(nèi) 涵 、 特 徵 、 功 用 及 文 化 要 素 等 方 面 做 一 初 探 ， 希 望 能 促 進(jìn) 這 一 領(lǐng) 域 的 研 究 ， 有 助 於 對 道 教 的 全 面 了 解 。
李 遠(yuǎn) 國 ， 1 9 5 0 年 生 ， 四 川 社 會 科 學(xué) 院 哲 學(xué) 與 文 化 所 研 究 員 。
主 題 詞 ： 道 教 咒 術(shù) 隱 語 玉 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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符 籙 與 咒 術(shù) ， 是 道 教 重 要 的 主 要 法 術(shù) 。 在 道 教 浩 瀚 的 文 獻(xiàn) 中 ， 有 關(guān) 符 咒 的 內(nèi) 容 多 不 勝 舉 。 就 道 教 的 法 術(shù) 而 言 ， 五 花 八 門 ， 非 常 龐 雜 ， 但 尤 以 符 咒 為 要 。 如 同 《 靈 寶 無 量 度 人 上 經(jīng) 大 法 》 卷 三 六 所 說 ： " 夫 大 法 旨 要 有 三 局 ， 一 則 行 咒 ， 二 則 行 符 ， 三 則 行 法 。 咒 者 ， 上 天 之 密 語 也 ， 群 真 萬 靈 隨 咒 呼 召 ， 隨 氣 下 降 。 符 者 ， 上 天 之 合 契 也 ， 群 真 隨 符 攝 召 下 降 。 法 者 ， 主 其 司 局 仙 曹 ， 自 有 群 真 百 靈 ， 各 效 其 職 。 必 假 符 咒 ， 呼 之 而 來 ， 遣 之 而 去 ， 是 曰 三 局 。 " 可 見 ， 對 咒 術(shù) 的 研 究 ， 是 打 開 道 教 法 術(shù) 與 科 儀 內(nèi) 秘 的 一 把 鑰 匙 ， 本 文 就 此 而 論 。
一 、 巫 咒 ─ ─ 道 教 咒 術(shù) 的 源 頭
咒 術(shù) 大 概 是 人 類 最 古 老 的 文 化 現(xiàn) 象 之 一 。 它 的 起 源 甚 早 ， 與 人 類 原 始 社 會 廣 泛 流 行 巫 術(shù) 緊 密 相 聯(lián) 。 據(jù) 眾 多 人 類 學(xué) 者 的 考 察 表 明 ， 在 世 界 範(fàn) 圍 內(nèi) ， 任 何 民 族 的 古 代 巫 術(shù) 中 ， 都 非 常 重 視 咒 術(shù) 的 作 用 。 正 如 李 安 宅 先 生 所 言 ： " 咒 是 巫 術(shù) 的 神 秘 部 分 ， 相 傳 於 巫 士 團(tuán) 體 ， 只 有 施 術(shù) 的 才 知 道 。 在 土 人 看 來 ， 所 謂 知 道 巫 術(shù) ， 便 是 知 道 咒 ， 我 們 分 析 一 切 巫 術(shù) 行 為 的 時(shí) 候 ， 也 永 遠(yuǎn) 見 得 到 儀 式 是 集 中 在 咒 語 的 念 誦 中 。 咒 語 永 遠(yuǎn) 是 巫 術(shù) 行 為 的 核 心 。 " 1 咒 語 的 出 現(xiàn) ， 是 根 基 於 人 類 原 始 社 會 的 蒙 昧 狀 態(tài) 。 在 邏 輯 上 ， 生 活 在 充 滿 巫 術(shù) 世 界 的 原 始 人 類 ， 認(rèn) 為 宇 宙 是 被 某 種 神 靈 或 超 自 然 的 力 量 所 統(tǒng) 治 。 這 種 力 量 十 分 可 怕 ， 它 使 用 各 種 妖 術(shù) 來 統(tǒng) 治 現(xiàn) 實(shí) 中 的 自 然 界 。 比 如 生 活 中 的 災(zāi) 害 疾 病 ， 老 死 傷 殘 ， 都 是 由 鬼 神 引 起 的 。 因 此 人 類 為 了 保 護(hù) 自 己 ， 必 須 要 懂 得 巫 術(shù) ， 以 對 付 鬼 神 惡 魔 。 而 巫 師 們 正 是 通 曉 巫 術(shù) 、 溝 通 鬼 神 的 專 業(yè) 人 才 。 他 們 在 特 定 的 場 所 ， 使 用 祭 祀 、 舞 蹈 、 歌 曲 等 ， 來 取 娛 天 神 ， 降 魔 驅(qū) 鬼 。 聲 音 和 音 樂 在 各 種 巫 術(shù) 儀 式 中 ， 都 具 有 相 當(dāng) 重 要 的 作 用 。 因 為 在 原 始 人 看 來 ， 聲 音 ( 包 括 音 樂 ) 也 是 來 自 一 個(gè) 超 自 然 的 神 秘 世 界 ， 所 以 它 具 有 識 破 並 摧 毀 鬼 魔 的 能 力 ， 具 備 溝 通 神 靈 世 界 的 能 力 。
於 是 ， 原 始 人 類 用 自 己 的 聲 音 來 模 仿 周 圍 各 種 聲 音 。 這 樣 一 來 ， 人 類 便 在 另 一 個(gè) 無 形 的 世 界 中 ， 發(fā) 現(xiàn) 了 自 我 的 存 在 。 馬 ‧ 施 耐 德 說 ： " 人 聲 模 仿 ， 是 人 參 與 無 形 世 界 的 最 高 形 式 。 " 2 模 仿 聲 音 作 為 一 種 超 越 原 始 能 力 的 手 段 ， 便 與 原 始 巫 術(shù) 的 一 個(gè) 原 則 ， 即 " 使 行 為 與 環(huán) 境 協(xié) 調(diào) 一 致 " ， 相 互 聯(lián) 繫 在 一 起 了 。
模 仿 與 再 現(xiàn) ， 是 人 類 學(xué) 習(xí) 、 發(fā) 展 和 創(chuàng) 造 的 必 經(jīng) 過 程 。 一 旦 聲 音 成 為 一 種 語 言 形 式 ， 人 們 便 開 始 應(yīng) 用 它 們 。 有 組 織 有 規(guī) 律 的 聲 音 ， 含 有 不 同 的 意 義 ， 於 是 聲 音 與 語 言 便 成 為 一 種 符 號 ， 借 以 表 達(dá) 人 的 感 情 與 思 想 ， 但 此 時(shí) 仍 包 含 著 濃 厚 的 神 秘 色 彩 。 隨 著 人 類 理 性 的 發(fā) 展 ， 語 言 逐 漸 擺 脫 了 巫 覡 文 化 的 暗 影 ， 成 為 人 類 社 會 相 互 交 流 的 重 要 工 具 。 然 而 ， 原 始 人 類 對 聲 音 、 語 言 的 崇 拜 與 迷 信 ， 仍 然 以 不 同 的 形 式 存 在 ， 那 就 是 從 古 至 今 依 舊 流 傳 的 各 種 咒 術(shù) 咒 語 。 咒 語 是 一 種 特 殊 的 語 言 ， 特 殊 的 聲 音 ， 它 並 非 用 於 人 與 人 之 間 的 交 流 ， 而 是 溝 通 神 靈 、 驅(qū) 鬼 降 魔 的 有 力 武 器 。
中 國 咒 術(shù) 的 肇 始 亦 相 當(dāng) 早 。 傳 說 中 的 黃 帝 即 為 創(chuàng) 始 人 。 《 路 史 ‧ 後 紀(jì) 》 載 黃 帝 巡 狩 東 海 ， 得 白 澤 神 獸 而 知 天 下 鬼 神 之 事 ， " 帝 乃 作 祝 邪 之 文 ， 以 祝 之 。 " 其 後 ， 神 農(nóng) ( 伊 祈 ) 作 " 蠟 辭 " ， 以 祀 天 地 八 神 。 徐 師 曾 《 文 體 明 辨 ‧ 祝 文 》 指 出 ： " 祝 文 者 ， 饗 神 之 辭 也 。 劉 勰 所 謂 祝 史 ， 陳 信 資 乎 文 辭 者 是 也 。 昔 伊 祈 始 蠟 以 祭 八 神 ， 其 辭 云 ： 土 反 其 宅 ， 水 歸 其 壑 ， 昆 蟲 毋 作 ， 草 木 歸 其 澤 。 此 祝 文 之 祖 也 。 厥 後 虞 舜 祠 田 ， 商 湯 告 帝 ， 《 周 禮 》 訪 大 祝 之 職 ， 掌 六 祝 之 辭 ， 春 秋 已 降 ， 史 辭 寢 繁 ， 則 祝 文 久 來 尚 矣 。 "
主 持 這 類 祝 祭 活 動(dòng) 的 皆 為 巫 師 。 至 西 周 時(shí) 設(shè) 立 專 職 ， 分 為 大 祝 、 小 祝 、 喪 祝 、 甸 祝 、 詛 祝 、 女 祝 六 類 。 他 們 各 有 所 司 ， 或 掌 禳 災(zāi) 除 疾 之 事 ， 或 主 祈 福 彌 兵 之 祀 。 如 大 祝 ： " 掌 六 祝 之 辭 ， 以 事 鬼 神 示 ， 祈 福 祥 ， 求 永 貞 。 " 小 祝 ： " 掌 小 祭 祀 ， 將 事 侯 禳 禱 祠 之 祝 號 ， 以 祈 福 祥 ， 順 豐 年 ， 遞 時(shí) 雨 ， 寧 風(fēng) 旱 ， 彌 災(zāi) 兵 ， 遠(yuǎn) 疾 。 " 詛 祝 ： " 掌 盟 、 詛 、 類 、 造 、 攻 、 說 、 繪 、 禜 之 祝 號 。 " 3
從 《 周 禮 》 中 還 可 得 知 ， 西 周 之 際 的 咒 語 已 分 為 許 多 類 。 如 大 祝 所 掌 的 ： " 六 祝 " 即 為 六 類 ， 即 順 祝 、 年 祝 、 吉 祝 、 化 祝 、 瑞 祝 、 筴 祝 。 如 年 祝 ， 是 指 祈 求 年 歲 太 平 、 福 澤 久 遠(yuǎn) 一 類 的 祝 詞 。 鄭 玄 注 ： " 求 多 福 ， 歷 年 得 正 命 也 。 " 化 祝 ， 指 祈 求 和 平 、 息 兵 化 災(zāi) 一 類 的 祝 語 。 唐 賈 公 彥 疏 ： " 化 祝 ， 弭 災(zāi) 兵 也 者 。 弭 ， 安 也 ， 安 去 災(zāi) 兵 ， 是 化 惡 從 善 之 事 。 " 筴 祝 ， 指 祈 求 避 禍 免 災(zāi) ， 遠(yuǎn) 離 病 害 之 祝 。 鄭 玄 注 ： 筴 祝 ， 遠(yuǎn) 罪 疾 。 "
在 古 代 ， 祝 與 咒 通 用 無 別 。 《 尚 書 ‧ 無 逸 》 曰 ： " 民 否 則 厥 心 違 怨 ， 否 則 厥 口 詛 祝 。 " 疏 ： " 祝 音 咒 ， 謂 告 神 明 ， 令 加 殃 咎 也 。 " 與 祝 詛 相 比 ， 咒 字 的 流 通 要 晚 得 多 。 儘 管 甲 骨 文 中 已 出 現(xiàn) 了 " 驎 " 字 ， 但 其 後 的 金 文 、 《 說 文 》 均 未 見 。 至 西 漢 焦 延 壽 的 《 易 林 》 卷 六 ： " 夫 婦 咒 詛 ， 太 上 覆 顛 。 " 方 又 見 諸 文 獻(xiàn) 。 咒 的 含 義 與 祝 相 同 。 似 當(dāng) 為 祝 的 別 體 字 。 咒 在 漢 代 被 重 新 起 用 ， 當(dāng) 與 道 教 、 fo 教 的 興 起 有 關(guān) 。 其 後 ， 隨 著 fo 道 二 教 的 傳 播 ， 咒 字 的 應(yīng) 用 越 來 越 廣 ， 以 致 家 喻 戶 曉 ， 甚 至 取 代 了 祝 。
正 是 在 古 代 巫 祝 之 術(shù) 的 基 礎(chǔ) 上 ， 道 教 建 立 了 自 己 的 祝 咒 體 系 。 《 太 平 經(jīng) 》 卷 五 十 《 神 祝 文 訣 》 曰 ： " 天 上 有 常 神 聖 要 語 ， 時(shí) 下 授 人 以 言 ， 用 使 神 吏 應(yīng) 氣 而 往 來 也 。 人 民 得 之 ， 謂 為 神 祝 也 ， 祝 也 ， 祝 百 中 百 ， 祝 十 中 十 ， 祝 是 天 上 神 本 文 傳 經(jīng) 辭 也 。 其 祝 有 可 使 神 伭 為 除 疾 ， 皆 聚 十 十 中 者 ， 用 之 所 向 ， 無 不 愈 者 也 。 但 以 言 愈 病 ， 此 天 上 神 讖 書 也 。 " 4也 就 是 說 ， 各 種 咒 語 乃 是 上 天 神 靈 的 " 密 秘 辭 " ， 其 中 包 含 著 巨 大 神 力 ， " 道 人 得 知 之 ， 傳 以 相 語 ， 故 能 以 治 病 " ， 禳 災(zāi) 致 福 ， 保 命 長 生 。
當(dāng) 然 ， 道 教 的 咒 術(shù) 並 非 僅 限 於 治 病 除 疾 。 實(shí) 際 上 ， 道 教 凡 作 一 切 科 儀 、 攝 養(yǎng) 修 持 、 通 神 達(dá) 靈 ， 皆 要 使 用 咒 語 。 咒 語 是 請 神 降 真 、 精 誠 布 道 的 心 聲 。 如 祈 禱 祭 祀 之 時(shí) ， 咒 語 為 讚 頌 神 靈 及 祈 告 如 願(yuàn) 之 詞 ； 呼 風(fēng) 祈 雨 之 際 ， 咒 語 為 請 神 遣 將 、 召 雷 運(yùn) 化 之 文 ； 驅(qū) 邪 治 病 ， 則 咒 語 為 太 上 顯 靈 ， 病 邪 俱 消 等 語 ； 內(nèi) 修 外 煉 ， 則 咒 語 為 安 神 定 氣 、 合 丹 飛 升 之 訣 。
道 教 中 有 專 以 咒 術(shù) 為 業(yè) 者 ， 謂 之 " 禁 咒 師 " 。 禁 者 ， 止 也 ， 言 其 法 可 以 止 病 消 災(zāi) ， 這 是 一 種 將 咒 術(shù) 與 氣 法 結(jié) 合 的 古 老 方 術(shù) ， 在 《 莊 子 》 、 《 後 漢 書 ‧ 方 術(shù) 傳 》 中 已 有 記 載 ， 馬 王 堆 漢 墓 帛 書 中 有 《 雜 禁 方 》 一 篇 ， 其 《 五 十 二 病 方 》 中 的 " 祝
疣 " 、 " 祝 腫 " 、 " 祝 癩 " 、 " 祝 疝 " ， 以 及 雲(yún) 夢 秦 簡 《 日 書 》 中 的 " 辟 除 惡 夢 " 法 ， 《 素 問 ‧ 移 精 變 氣 論 》 中 的 " 祝 由 " 術(shù) ， 都 是 運(yùn) 用 禁 咒 驅(qū) 邪 治 病 的 明 証 。 後 被 道 教 繼 承 ， 成 為 其 重 要 的 一 種 法 術(shù) 。
葛 洪 《 抱 樸 子 內(nèi) 篇 ‧ 至 理 》 曰 ： " 吳 、 越 有 禁 咒 之 法 ， 甚 有 明 驗(yàn) ， 多 氣 耳 。 知 之 者 可 以 入 大 疫 之 中 ， 與 病 人 同 床 而 己 不 染 ； 又 以 群 從 行 數(shù) 十 人 ， 皆 使 無 所 畏 ， 此 是 氣 可 以 禳 天 災(zāi) 也 。 或 有 邪 魅 山 精 ， 侵 犯 人 家 ， 以 瓦 石 擲 人 ， 以 火 燒 人 屋 舍 ， 或 形 見 往 來 ， 或 但 聞 其 聲 音 言 語 ， 而 善 禁 者 以 氣 禁 之 ， 皆 即 絕 ， 此 是 氣 可 以 禁 鬼 神 也 。 入 山 林 多 溪 毒 蝮 蛇 之 地 ， 凡 人 暫 經(jīng) 過 ， 無 不 中 傷 ， 而 善 禁 者 以 氣 禁 之 ， 能 辟 方 數(shù) 裏 上 ， 伴 侶 皆 使 無 為 害 者 。 又 能 禁 虎
豹 及 蛇 蜂 ， 皆 悉 令 伏 不 能 起 。 以 氣 禁 金 瘡 ， 血 即 登 止 。 又 能 續(xù) 骨 連 筋 。 以 氣 禁 白 刃 ， 則 可 蹈 之 不 傷 ， 刺 之 不 入 。 若 人 為 蛇 虺 所 中 ， 以 氣 禁 之 立 愈 。 " 由 此 誇 大 之 言 ， 亦 可 見 禁 咒 之 術(shù) 在 道 教 中 的 至 重 ， 故 該 書 還 收 有 " 仙 人 入 瘟 疫 秘 禁 法 " 、 " 三 五 禁 法 " 、 " 禁 蛇 法 " 、 " 五 術(shù) 禁 法 " 等 幾 十 種 禁 術(shù) 。
唐 代 的 孫 思 邈 亦 十 分 重 視 此 術(shù) ， 他 收 集 整 理 了 漢 唐 以 來 的 各 種 法 訣 ， 在 其 《 千 金 翼 方 》 中 專 辟 二 卷 ， 講 述 該 術(shù) 。 他 說 ： " 斯 之 一 法 ， 體 是 神 秘 ， 詳 其 辭 采 ， 不 近 人 情 ， 故 不 得 推 而 曉 之 。 但 按 法 施 行 ， 功 效 出 於 意 表 。 " 正 是 基 於 臨 床 上 的 功 效 明 顯 ， 孫 氏 把 禁 咒 與 湯 藥 、 針 灸 、 符 印 、 導(dǎo) 引 並 列 ， 稱 為 濟(jì) 世 五 法 ， 評 價(jià) 為 " 皆 救 急 之 術(shù) " 。 其 後 ， 在 李 淳 風(fēng) 的 《 金 鎖 流 珠 引 》 中 ， 更 是 系 統(tǒng) 地 介 紹 了 禁 咒 之 術(shù) 的 歷 史 ， 方 法 及 義 理 ， 認(rèn) 為 它 來 自 老 君 、 張 天 師 ， 有 三 百 六 十 科 ， 三 十 六 要 法 。 可 謂 法 訣 繁 雜 ， 難 以 述 說 。 正 如 《 正 一 法 文 修 真 旨 要 》 所 言 ： " 禁 訣 者 ， 道 家 咒 術(shù) 妙 法 ， 多 端 萬 流 ， 淵 隱 難 悉 兼 通 。 "
概 而 言 之 ， 道 教 的 咒 術(shù) 是 源 自 中 國 古 代 的 巫 祝 之 術(shù) ， 其 後 吸 收 了 fo 教 及 少 數(shù) 民 族 的 咒 術(shù) ， 它 經(jīng) 過 道 教 徒 們 上 千 年 的 使 用 與 推 演 ， 已 根 深 蒂 固 ， 成 為 道 教 文 化 中 的 重 要 因 素 ， 不 可 忽 略 。
二 、 隱 語 ─ ─ 咒 語 稱 謂 的 個(gè) 案 分 析
稱 謂 是 一 種 抽 象 的 概 括 。 當(dāng) 某 種 事 物 有 了 一 種 固 定 的 稱 謂 之 後 ， 這 一 稱 謂 便 成 了 它 的 象 徵 。 透 過 稱 謂 的 中 介 作 用 ， 人 們 便 可 以 把 握 其 具 體 的 內(nèi) 容 及 形 象 。
道 教 咒 術(shù) 的 稱 謂 很 多 ， 有 的 取 自 古 代 巫 術(shù) ， 如 祝 、 詛 、 禁 語 ； 有 的 取 自 傳 統(tǒng) 的 禮 儀 ， 如 玉 音 、 靈 音 、 歌 音 ； 有 的 來 自 fo 教 ， 如 梵 音 、 梵 唱 、 真 音 ； 有 的 則 為 道 教 自 創(chuàng) ， 如 隱 語 、 玉 訣 、 內(nèi) 音 、 秘 音 、 天 中 之 音 、 飛 空 之 音 、 自 然 之 音 。 各 種 稱 謂 ， 多 達(dá) 上 百 種 。 擇 一 而 論 ， 即 可 尋 覓 道 教 咒 語 中 包 含 的 豐 富 文 化 內(nèi) 涵 ， 亦 可 找 到 它 們 與 其 它 文 化 的 聯(lián) 繫 。
隱 語 ， 或 作 隱 諱 、 隱 名 、 隱 韻 。 這 是 道 教 咒 語 的 一 大 稱 謂 。 《 度 人 經(jīng) 》 卷 一 曰 ： " 三 十 三 天 ， 三 十 三 帝 ， 諸 天 隱 諱 ， 諸 天 隱 名 ， 天 中 空 洞 自 然 靈 章 ， 諸 天 隱 韻 ， 天 中 之 音 。 " 又 曰 ： " 諸 天 上 帝 及 至 靈 魔 王 隱 秘 之 音 ， 皆 大 梵 之 言 ， 非 世 上 常 辭 。 言 無 韻 麗 ， 曲 無 華 宛 ， 故 謂 玄 奧 ， 難 可 尋 詳 。 上 天 所 寶 ， 秘 於 玄 都 紫 微 上 宮 ， 依 玄 科 四 萬 劫 一 傳 。 " 也 就 是 說 ， 這 類 咒 語 不 僅 玄 奧 難 曉 ， 且 秘 藏 天 庭 ， 極 難 得 聞 ， 故 謂 之 " 隱 語 " 。
依 據(jù) 《 度 人 經(jīng) 》 所 言 ， 這 些 隱 語 是 由 元 始 天 尊 的 弟 子 玉 晨 大 道 君 所 撰 ， 用 以 表 示 宇 宙 之 間 的 正 音 ， 它 們 分 布 於 三 十 三 天 ， " 以 禳 不 詳 ， 成 濟(jì) 一 切 " 。 其 全 稱 為 " 大 梵 隱 語 無 量 音 " 。
" 大 梵 " 一 詞 ， 取 自 fo 教 。 《 慧 苑 音 義 》 卷 上 曰 ： " 梵 謂 梵 摩 ， 具 謂 跋 濫 摩 ， 此 謂 清 淨(jìng) 。 《 正 理 論 》 曰 ： " 廣 善 所 生 故 ， 名 為 梵 。 此 梵 即 大 故 ， 名 大 梵 。 由 彼 獲 得 中 間 定 故 ， 最 初 生 故 ， 最 初 沒 故 ， 威 德 等 勝 故 ， 名 為 大 。 "
道 教 徵 引 此 詞 ， 但 變 其 義 理 。 《 洞 玄 靈 寶 度 人 經(jīng) 大 梵 隱 語 疏 義 》 曰 ： " 大 梵 者 ， 元 始 大 梵 之 氣 ， 合 離 以 成 音 也 。 天 真 皇 人 昔 書 其 文 ， 敷 譯 洞 章 ， 申 以 解 說 ， 凡 有 四 事 。 一 者 以 梵 音 名 此 物 ， 二 者 還 以 梵 音 標(biāo) 梵 名 ， 三 者 以 一 神 為 兩 神 ， 四 者 以 兩 事 為 一 事 也 。 " 故 道 教 咒 語 中 的 梵 音 、 梵 唱 類 ， 許 多 似 來 自 fo 教 ， 故 該 書 中 亦 說 ： " 西 域 ， 天 竺 之 音 ， 多 與 梵 音 同 ， 而 中 國 音 異 。 "
關(guān) 於 隱 語 ， 該 書 解 釋 曰 ： " 隱 語 二 字 者 ， 大 梵 之 音 ， 與 地 上 不 同 ， 而 有 用 與 不 用 ， 故 隱 顯 之 事 生 也 。 隱 者 隱 秘 ， 不 顯 於 外 也 。 此 中 亦 有 隱 顯 。 今 但 言 隱 語 者 ， 有 二 種 事 。 一 者 書 是 梵 書 ， 音 是 梵 音 ， 而 隨 地 上 之 用 ， 用 地 上 之 音 顯 其 外 ， 大 梵 之 音 隱 其 中 ， 以 此 物 覆 梵 音 ， 梵 音 蘊(yùn) 不 用 ， 隱 在 於 內(nèi) ， 故 言 隱 語 ， 以 明 應(yīng) 變 之 事 也 。 二 者 今 以 一 字 之 中 ， 含 眾 多 事 義 ， 若 直 就 一 字 而 求 事 義 不 可 見 ， 自 非 解 決 ， 其 旨 不 顯 。 故 言 隱 語 ， 以 明 玄 奧 之 理 也 。 隱 語 之 中 隱 義 也 。 " 也 就 是 說 ， 這 類 咒 語 貌 似 世 語 ， 實(shí) 蘊(yùn) 梵 音 ， 辭 句 雖 簡 ， 含 義 甚 豐 ， 必 然 加 以 詮 解 ， 才 能 明 白 。
其 三 之 謂 " 無 量 音 " ， 包 含 有 二 種 意 義 。 該 書 曰 ： " 一 者 變 通 無 量 ， 二 者 變 化 無 量 也 。 變 通 無 量 者 ， 內(nèi) 音 中 天 真 皇 人 雖 止 解 為 中 國 之 正 音 ， 然 此 音 之 用 ， 通 無 量 國 土 、 異 方 殊 類 ， 皆 得 名 物 ， 各 得 其 解 ， 音 通 無 量 ， 故 曰 無 量 也 。 第 二 教 化 無 量 者 ， 既 異 方 殊 類 ， 各 名 其 物 ， 皆 成 善 語 ， 普 得 妙 義 ， 無 有 限 極 ， 無 有 惡 言 ， 周 化 無 量 ， 聲 備 五 文 ， 故 曰 無 量 音 也 。 "
概 而 言 之 ， 大 梵 隱 語 無 量 音 是 來 自 太 空 深 處 的 神 秘 之 音 ， 它 內(nèi) 隱 諸 天 上 帝 、 魔 王 百 靈 的 名 諱 ， 通 天 達(dá) 地 ， 漢 夷 皆 庇 ， 變 通 無 極 ， 教 化 無 量 ， 故 具 有 超 常 的 靈 力 。 正 如 《 靈 寶 無 量 度 人 上 經(jīng) 大 法 》 卷 四 所 說 ： " 天 地 之 根 宗 ， 元 始 之 妙 氣 ， 鳳 篆 龍 章 結(jié) 為 真 文 ， 靈 音 梵 唱 分 而 為 咒 ， 元 始 上 帝 見 無 相 之 理 ， 傳 要 機(jī) 於 道 君 ， 濟(jì) 救 群 迷 ， 敷 至 道 ， 非 世 上 之 常 辭 ， 皆 諸 天 之 隱 諱 。 上 士 行 之 ， 可 以 飛 躡 玉 京 。 中 士 行 之 ， 可 以 遷 居 仙 室 。 下 士 行 之 ， 可 以 住 世 延 年 。 "
大 梵 隱 語 無 量 音 共 二 百 五 十 六 個(gè) 字 ， 分 屬 三 十 二 天 ， 故 又 名 諸 天 內(nèi) 音 ， 或 元 始 靈 書 中 篇 。 從 字 面 上 看 ， 這 些 內(nèi) 音 咒 語 確 實(shí) 難 以 理 解 。 故 道 教 的 學(xué) 者 們 ， 曾 從 不 同 的 角 度 加 以 解 釋 。 如 諸 天 內(nèi) 音 首 句 ： " 罜 類 阿 薈 ， 無 觀 音 。 " 此 為 東 方 第 一 黃 曾 天 內(nèi) 音 。 明 張 宇 初 注 ： " 罜 者 ， 坦 然 廣 遠(yuǎn) 之 貌 。 類 者 ， 玉 京 山 下 工 樓 之 名 ， 上 承 玄 都 宮 。 阿 者 ， 玄 都 中 阿 那 之 神 ， 掌 樓 之 監(jiān) ， 主 大 梵 之 氣 ， 氣 數(shù) 交 周 ， 則 阿 那 鳴 樓 都 之 鼓 ， 以 集 眾 真 ， 上 朝 元 始 。 薈 者 ， 帝 君 遊 臺 之 名 ， 以 其 薈 蔚 華 秀 也 。 無 者 ， 太 無 也 ， 言 太 無 之 中 ， 自 然 能 生 真 聖 。 者 ， 日 月 門 戶 之 名 ， 言 天 中 日 月 會 於 門 。 觀 者 ， 觀 覺 也 ， 是 天 帝 之 諱 。 音 者 ， 八 字 之 音 ， 能 誦 之 者 ， 則 真 人 乘 金 輪 以 開 冥 ， 玉 女 揚(yáng) 華 幡 以 披 劍 ， 觀 覺 主 長 夜 之 籙 ， 四 真 拔 九 幽 之 苦 ， 七 祖 披 朗 ， 朽 骸 還 生 。 " 5
再 如 東 方 第 二 玉 天 內(nèi) 音 ： " 須 延 明 首 ， 法 攬 菩 曇 。 " 唐 李 少 微 注 ： " 須 延 者 ， 玉 完 西 北 闕 名 也 。 大 劫 數(shù) 交 ， 須 延 而 開 ， 玉 真 上 聖 於 是 而 回 。 明 首 者 ， 元 始 之 都 侯 也 。 元 始 開 運(yùn) ， 則 都 侯 啟 道 ， 梵 氣 倏 忽 自 朗 。 法 者 ， 法 輪 罪 福 之 場 。 攬 ， 覺 也 ， 是 天 中 帝 君 之 諱 ， 主 度 魂 更 生 。 菩 者 ， 菩 提 也 ， 執(zhí) 九 色 之 麾 ； 曇 者 ， 曇 頤 也 ， 把 十 絕 之 幡 ， 並 上 元 真 人 也 。 人 能 常 誦 洞 章 ， 則 法 輪 引 籍 於 司 命 ， 攬 覺 度 魂 於 更 生 ， 菩 提 轉(zhuǎn) 九 色 以 輪 運(yùn) ， 曇 頤 旋 十 絕 以 停 椿 ， 天 地 得 之 以 不 傾 ， 萬 物 得 之 以 長 存 也 。 " 6
從 以 上 例 句 可 以 看 出 ， 短 短 的 八 個(gè) 字 ， 竟 包 含 著 如 此 豐 富 的 內(nèi) 容 。 正 因 為 如 此 ， 故 被 道 教 尊 為 第 一 要 語 ， 並 由 之 衍 化 出 " 上 清 天 中 玉 宸 大 道 隱 語 靈 音 " 、 " 清 微 金 科 玉 篇 " 、 " 禹 余 靈 書 玉 篇 " 、 " 大 赤 靈 文 中 篇 " 、 " 太 一 元 精 中 篇 " 、 " 日 精 陽 明 中 篇 " 、 " 月 華 陰 景 中 篇 " 、 " 扶 桑 青 陽 玉 篇 " 、 " 素 景 耀 靈 玉 篇 " 、 " 十 方 聖 境 秘 篇 " 、 " 碧 霞 玉 文 靈 篇 " 、 " 降 真 召 靈 中 篇 " 、 " 神 變 氣 化 玉 篇 " 、 " 赤 符 丹 光 玉 篇 " 、 " 明 體 貫 氣 靈 篇 " 、 " 諸 真 寶 諱 首 篇 " 、 " 八 景 神 合 內(nèi) 篇 " 、 " 七 星 降 襖 玉 篇 " 、 " 元 始 神 符 玉 篇 " 、 " 南 宮 延 生 秘 篇 " 、 " 北 都 除 殃 玉 篇 " 、 " 保 胎 護(hù) 命 靈 篇 " 、 " 斬 馘 不 詳 玉 篇 " 、 " 解 釋 幽 牢 洞 篇 " 、 " 攝 氣 還 和 玉 篇 " 、 " 化 屍 受 形 玉 篇 " 、 " 煉 氣 變 仙 玉 篇 " 等 。
此 外 ， 屬 於 隱 語 之 類 的 ， 還 有 三 十 二 天 、 三 十 二 帝 隱 諱 隱 名 ； 三 十 六 天 、 三 十 六 帝 的 " 玉 宸 隱 諱 ， 玉 宸 隱 名 " ； 二 十 四 天 、 二 十 四 帝 的 " 碧 落 隱 文 ， 碧 落 隱 名 " ； 六 十 四 天 、 六 十 四 帝 的 隱 諱 隱 名 ， 以 及 十 方 神 王 ， 五 帝 大 魔 、 至 靈 上 真 的 隱 韻 隱 音 。
所 有 這 類 咒 語 ， 均 有 三 個(gè) 基 本 特 徵 。 第 一 是 言 辭 簡 略 短 小 ， 但 含 義 艱 澀 難 懂 ， 如 無 道 教 中 人 解 釋 ， 外 人 是 很 難 理 解 它 們 的 奧 義 的 。 第 二 是 咒 中 往 往 包 含 著 許 多 道 教 神 真 的 名 諱 ， 道 教 理 想 中 的 內(nèi) 境 福 地 ， 道 教 修 煉 或 召 神 所 用 的 術(shù) 語 ， 第 三 是 這 些 咒 語 絕 大 多 數(shù) 不 僅 可 以 誦 ， 用 於 內(nèi) 煉 外 修 ， 通 神 達(dá) 靈 ， 而 且 還 可 以 做 為 符 籙 使 用 。 如 《 靈 寶 無 量 度 人 上 經(jīng) 大 法 》 卷 十 曰 ： " 天 真 皇 人 曰 ： 引 祝 說 之 辭 ， 皆 四 會 之 氣 ， 八 會 之 音 ， 自 然 之 章 ， 行 之 者 上 天 遙 唱 ， 三 界 設(shè) 禮 ， 萬 神 束 帶 ， 侍 衛(wèi) 靈 文 。 隨 節(jié) 服 御 ， 祝 說 咽 氣 ， 百 日 諸 天 記 錄 ， 地 官 削 簡 。 八 年 神 真 自 降 ， 體 生 玉 光 ， 洞 達(dá) 幽 虛 。 坐 睹 自 然 ， 死 屍 更 生 ， 返 胎 還 人 ， 輪 轉(zhuǎn) 不 滅 ， 生 死 得 仙 。 " 這 種 以 咒 為 符 ， 或 佩 帶 以 護(hù) 身 ， 或 內(nèi) 服 以 煉 養(yǎng) 的 方 法 ， 道 書 中 叫 做 " 佩 服 內(nèi) 音 品 " 。 這 是 將 咒 術(shù) ? 、 符 法 內(nèi) 煉 、 氣 法 等 相 結(jié) 合 的 法 術(shù) ， 道 教 中 人 亦 廣 泛 地 加 以 應(yīng) 用 ， 值 得 進(jìn) 一 步 探 討 。
三 、 顯 、 秘 ─ ─ 咒 語 的 兩 大 種 類
顯 咒 與 秘 咒 ， 這 是 道 教 咒 語 的 兩 大 種 類 。 所 謂 " 秘 咒 " ， 是 指 從 字 面 上 難 以 理 解 的 一 類 咒 語 ， 如 以 上 所 說 的 各 種 隱 語 梵 音 。 至 宋 元 時(shí) ， 道 教 中 人 又 廣 泛 吸 收 fo 教 密 宗 的 真 咒 ， 這 類 亦 可 歸 屬 秘 咒 。 所 謂 " 顯 咒 " ， 是 指 從 字 面 上 可 以 理 解 的 一 類 咒 語 ， 大 多 為 四 言 、 五 言 或 七 言 韻 文 ， 主 要 內(nèi) 容 是 宣 說 道 教 的 理 論 、 道 法 的 威 力 及 修 仙 內(nèi) 煉 之 術(shù) ， 其 語 言 沒 有 fo 教 與 外 來 文 化 的 影 響 ， 保 持 了 中 國 傳 統(tǒng) 咒 語 的 本 色 。 《 辰 州 符 咒 大 全 》 曰 ： " 咒 語 有 二 種 ， 其 一 為 道 家 所 傳 ， 其 一 則 為 秘 字 之 咒 。 道 家 所 傳 者 ， 以 四 、 五 、 七 言 之 句 為 多 ， 間 有 三 言 四 言 者 ， 每 咒 長 短 不 等 ， 而 以 六 句 八 句 或 十 句 為 最 普 通 。 咒 語 意 義 ， 亦 易 索 解 。 此 為 天 師 張 道 陵 居 鶴 鳴 山 時(shí) 所 作 。 至 秘 字 之 咒 ， 大 率 一 句 者 為 多 ， 字 數(shù) 亦 無 一 定 ， 但 能 就 其 音 而 誦 之 。 其 意 義 之 所 在 ， 知 之 者 惟 鬼 神 耳 。 "
在 葛 洪 《 抱 樸 子 內(nèi) 篇 》 、 《 上 清 大 洞 真 經(jīng) 》 及 《 無 上 秘 要 》 等 著 作 中 所 載 咒 語 ， 絕 大 多 數(shù) 都 為 顯 咒 。 至 《 度 人 經(jīng) 》 中 ， 也 有 許 多 顯 咒 ， 如 叫 做 " 玉 音 " 、 " 歌 音 " 、 " 真 音 " 者 。
玉 音 一 辭 ， 來 自 古 代 禮 儀 文 化 ， 本 指 一 種 樂 音 。 《 尚 書 大 傳 》 曰 ： " 皆 莫 不 磬 折 玉 音 金 聲 玉 色 。 " 注 ： " 玉 音 金 聲 ， 言 宏 殺 之 調(diào) 也 。 " 道 教 借 用 此 辭 ， 以 表 示 宇 宙 開 辟 、 神 真 嘯 詠 的 神 秘 咒 聲 。
按 照 " 氣 生 萬 物 " 的 世 界 觀 ， 道 教 認(rèn) 為 天 地 萬 物 都 是 由 陰 陽 二 氣 運(yùn) 化 而 產(chǎn) 生 的 ， 當(dāng) 然 咒 語 亦 不 例 外 ， 亦 天 地 造 化 、 陰 陽 敷 生 的 產(chǎn) 物 。 這 類 來 自 宇 宙 深 處 的 神 聖 聲 音 ─ ─ 咒 ， 常 人 在 常 態(tài) 之 中 是 難 以 聽 到 和 理 解 的 。 只 有 在 某 種 特 異 的 狀 態(tài) 下 ， 才 有 可 能 領(lǐng) 悟 。 《 靈 寶 無 量 度 人 上 經(jīng) 大 法 》 卷 四 五 曰 ： " 皆 夢 境 得 其 筌 蹄 ， 或 神 人 傳 其 要 旨 ， 即 使 心 開 神 悟 ， 智 慧 日 新 ， 觀 其 秘 音 ， 通 幽 達(dá) 理 ， 呼 神 召 將 ， 皆 駐 目 前 ， 三 界 敬 從 ， 諸 天 欽 仰 ， 所 謂 道 化 而 生 德 ， 而 度 死 者 矣 。 " 在 道 教 看 來 ， 聲 音 是 宇 宙 間 最 基 本 的 自 然 要 素 。 從 《 度 人 經(jīng) 》 中 描 述 的 天 地 生 成 的 過 程 中 可 知 ， 宇 宙 的 本 源 產(chǎn) 生 於 聲 音 。 那 位 開 天 闢 地 的 大 神 元 始 天 尊 ， 他 先 是 孤 單 的 一 人 在 寂 寞 中 ， 作 聲 音 召 喚 十 方 神 靈 ， 整 整 七 天 ， 說 經(jīng) 誦 咒 十 遍 ， 於 是 十 方 神 王 ， 諸 天 至 真 ， 無 鞅 數(shù) 眾 ， 乘 空 而 來 ， 流 精 玉 光 ， 洞 煥 太 空 ， 諸 天 遙 唱 ， 萬 帝 設(shè) 禮 ， 河 海 靜 默 ， 日 月 停 景 ， 一 個(gè) 逍 遙 安 定 的 世 界 便 誕 生 了 。
這 類 創(chuàng) 造 世 界 的 元 始 聲 音 ， 便 是 被 稱 為 玉 音 、 靈 音 、 梵 音 等 的 咒 語 。 《 度 人 經(jīng) 》 曰 ： " 玉 音 攝 氣 ， 靈 風(fēng) 聚 煙 。 " 唐 薛 幽 棲 注 ： " 玉 音 ， 即 太 皇 高 真 嘯 詠 之 音 也 。 言 太 皇 嘯 詠 ， 則 玉 音 冠 霄 以 攝 氣 ， 靈 風(fēng) 生 虛 以 聚 煙 者 也 。 " 7《 靈 寶 無 量 度 人 上 品 妙 經(jīng) 》 卷 二 十 亦 曰 ： " 碧 落 神 王 十 方 玉 音 ， 自 然 至 真 神 王 隱 秘 之 音 ， 皆 是 大 梵 之 音 ， 非 世 上 常 辭 。 以 明 碧 落 空 歌 為 至 真 上 道 ， 大 以 參 玄 乘 化 ， 出 入 萬 機(jī) ， 正 運(yùn) 玄 度 ， 開 世 成 天 ， 小 以 身 致 神 仙 ， 飛 升 上 清 。 " 如 此 神 奇 的 咒 語 ， 究 竟 是 什 麼 內(nèi) 容 ? 請 看 下 面 的 例 子 。
第 一 東 方 玉 音 ： " 太 無 非 神 ， 道 受 其 靈 。 化 變 無 方 ， 用 之 至 神 。 道 不 顯 神 ， 至 化 冥 冥 。 神 煙 蔚 青 ， 逍 遙 玉 京 。 " 第 二 南 方 玉 音 ： " 眇 眇 逮 臺 ， 花 文 龍 書 。 成 此 空 歌 ， 碧 宮 絳 輿 。 周 遊 九 天 ， 令 音 簫 竽 。 詠 此 道 王 ， 至 真 無 餘 。 " 第 三 西 方 玉 音 ： " 奎 張 惟 西 ， 落 落 明 璣 。 洞 碧 涵 氣 ， 氣 與 空 齊 。 真 氣 無 形 ， 真 道 無 名 。 藉 此 空 無 ， 玉 真 自 成 。 " 第 四 北 方 玉 音 ： " 大 牛 玄 犁 ， 戌 亥 食 之 。 陰 胞 已 除 ， 天 斗 陸 離 。 孕 育 萬 類 ， 調(diào) 養(yǎng) 六 儀 ， 呱 呱 夜 號 ， 鬼 庭 散 披 。 " 其 餘 諸 天 玉 音 ， 一 如 上 舉 ， 四 言 八 句 ， 平 心 而 論 ， 沒 有 什 麼 神 秘 色 彩 ， 無 非 是 講 變 化 至 道 ， 調(diào) 氣 煉 氣 ， 言 詞 平 易 ， 內(nèi) 容 明 曉 ， 無 賣 弄 玄 虛 之 嫌 。
類 此 玉 音 的 顯 咒 類 ， 還 有 歌 音 、 仙 歌 等 。 如 " 碧 空 仙 王 之 歌 " 、 " 太 虛 仙 王 之 歌 " 、 " 安 鎮(zhèn) 天 福 歌 " 、 " 元 始 之 極 之 音 " 、 " 化 氣 清 微 之 音 " 、 " 元 皇 超 升 歌 " 、 " 元 精 太 空 之 音 " 、 " 五 行 陰 陽 歌 " 、 " 成 道 變 化 歌 " 、 " 洞 真 召 靈 歌 " 、 " 天 人 通 感 之 音 " 、 " 廣 化 生 氣 之 音 " 、 " 大 混 貫 氣 歌 " 、 " 五 星 煉 真 歌 " 、 " 太 極 九 宮 歌 " 、 " 除 殃 北 帝 歌 " 、 " 保 胎 監(jiān) 生 歌 " 等 ， 其 篇 目 多 達(dá) 一 百 八 十 餘 種 。
從 它 們 各 自 的 標(biāo) 題 ， 大 致 可 以 推 知 其 內(nèi) 容 。 如 五 行 陰 陽 歌 曰 ： " 渺 渺 三 天 上 ， 巍 巍 白 玉 京 。 元 始 御 明 景 ， 立 此 大 化 根 。 陰 生 結(jié) 黃 華 ， 陽 光 敷 赤 輪 。 二 氣 相 纏 羅 ， 太 空 流 五 行 。 七 景 忽 騰 變 ， 萬 匯 從 此 生 。 五 行 互 遷 改 ， 誰 測 敗 與 成 。 神 霄 執(zhí) 玄 紀(jì) ， 總 校 諸 天 人 。 左 攝 三 界 魔 ， 右 制 六 天 兵 。 寶 章 召 和 氣 ， 玉 符 集 百 靈 。 天 丁 秉 瓊 鉞 ， 赤 帝 擲 流 金 ， 收 捕 群 魔 醜 ， 境 土 皆 澄 清 。 普 天 被 真 蔭 ， 億 劫 保 無 傾 。 " 8這 段 顯 咒 ， 實(shí) 際 是 在 講 道 教 的 自 然 觀 ， 宣 揚(yáng) 大 道 的 宏 偉 。
又 如 坐 煉 咒 ： " 神 默 默 ， 氣 綿 綿 ， 存 赤 氣 ， 在 丹 元 ， 透 泥 丸 ， 上 沖 天 ， 布 金 橋 ， 現(xiàn) 七 元 。 魁 神 降 ， 赤 氣 旋 ， 混 為 一 ， 秘 號 懸 。 恍 惚 見 ， 自 氣 纏 ， 急 急 吸 ， 緩 緩 咽 。 納 元 宮 ， 真 火 煎 ， 再 提 起 ， 印 堂 前 。 金 光 現(xiàn) ， 照 無 邊 ， 飛 劍 訣 ， 莫 留 連 。 金 光 裂 ， 將 吏 全 ， 行 持 處 ， 要 在 專 。 急 急 如 律 令 。 " 9此 咒 言 簡 義 精 ， 純 為 一 種 內(nèi) 煉 功 訣 。 至 於 秘 咒 一 類 ， 除 前 面 所 說 的 梵 音 、 隱 語 外 ， 尚 有 許 多 是 源 自 fo 教 密 宗 。 如 道 教 雷 法 中 常 用 的 " 吽 吒 唎 " ， 祭 煉 中 常 用 的 " 唵 吽 吒 唎 " 等 ， 這 些 本 屬 密 宗 之 真 言 。
密 宗 之 唵 字 ， 為 一 切 陀 羅 尼 首 ， 代 表 著 全 部 真 言 ， 即 全 部 的 存 在 ( 有 ) 。 《 秘 藏 記 末 》 曰 ： " 唵 字 有 五 種 義 ， 一 歸 命 ， 二 供 養(yǎng) ， 三 驚 覺 ， 四 攝 伏 ， 五 三 身 。 " 即 歸 依 於 fo ， 供 養(yǎng) 於 fo ， 凡 誦 持 唵 字 之 時(shí) ， 其 音 自 毛 孔 入 ， 驚 覺 自 身 本 有 之 fo 及 一 切 fo ， 一 切 諸 天 龍 神 等 聞 之 ， 皆 悉 攝 伏 而 參 集 ， 以 達(dá) 法 身 、 報(bào) 身 、 化 身 之 境 。
吽 ， 密 宗 謂 此 字 為 諸 天 之 總 種 子 。 《 般 若 理 趣 釋 》 曰 ： " 吽 字 者 因 之 義 ， 因 之 義 者 ， 謂 菩 提 心 為 因 ， 即 一 切 如 來 菩 提 心 ， 亦 是 一 切 如 來 不 共 真 如 妙 體 ， 恒 沙 功 德 皆 由 此 生 ， 此 一 字 具 四 字 義 " 。 它 表 示 胎 藏 界 ， 比 其 它 任 何 真 音 都 更 能 象 徵 金 剛 乘 中 的 中 心 空 ─ ─ 封 閉 在 不 空 的 花 瓣 中 的 空 的 真 諦 。
道 教 借 用 密 宗 最 重 要 的 這 些 真 言 ， 廣 泛 地 使 於 施 法 布 道 。 宋 鄭 所 南 《 太 極 祭 煉 內(nèi) 法 議 略 》 卷 中 載 ： 道 門 中 有 用 紅 印 天 書 唵 吽 吒 唎 者 ， 名 曰 玄 靈 破 地 獄 符 ； 有 真 書 此 四 字 者 ， 名 為 六 天 真 音 ； 或 散 書 四 字 者 ， 問 以 金 木 水 火 土 五 字 ， 其 諸 派 甚 多 ， 名 目 亦 殊 ， 作 用 不 同 ， 但 皆 使 用 此 四 字 。 " 或 謂 雷 法 中 亦 有 用 唵 吽 吒 唎 四 字 ， 天 蓬 法 中 亦 有 唵 吽 吒 唎 四 字 ， 其 他 諸 法 多 有 用 者 ， 率 是 取 心 氣 作 用 。 又 有 一 派 馬 靈 官 法 ， 用 唵 吽 吒 唎 神 汝 神 急 攝 咒 者 ， 又 有 用 唵 吽 吒 唎 四 字 疊 書 而 遣 靈 官 者 。 " 至 於 它 們 的 含 義 ， 當(dāng) 然 已 與 原 旨 不 同 。 如 謂 它 們 是 人 體 心 神 的 內(nèi) 諱 ： " 此 四 字 亦 有 數(shù) 名 ， 凡 語 吽 字 ， 皆 屬 心 神 。 當(dāng) 知 唵 吽 吒 唎 ， 吾 心 神 之 內(nèi) 諱 。 "
類 似 的 秘 咒 很 多 ， 如 《 道 法 會 元 》 、 《 法 海 遺 珠 》 、 《 太 上 靈 寶 淨(jìng) 明 秘 法 篇 》 、 《 上 清 靈 寶 大 法 》 中 皆 收 有 大 量 帶 有 梵 密 色 彩 的 秘 咒 ， 有 的 還 直 接 取 自 密 宗 ， 一 字 不 改 。 如 《 道 法 會 元 》 卷 八 三 所 載 " 斗 母 心 咒 " ， 與 密 宗 所 傳 " 摩 利 支 天 真 音 " 完 全 一 樣 ， 其 斗 母 的 全 稱 為 " 主 法 斗 母 摩 利 支 天 大 聖 " ， 形 象 為 " 三 頭 八 臂 ， 手 擎 日 月 、 弓 矢 、 金 槍 、 金 鈴 、 箭 牌 、 寶 劍 ， 著 天 青 衣 ， 駕 火 輦 ， 輦 前 有 七 白 豬 ， 引 車 使 者 立 前 。 " 非 常 明 顯 ， 這 當(dāng) 是 道 教 授 引 密 宗 教 法 的 一 個(gè) 鐵 証 。
道 教 吸 取 fo 教 密 宗 的 真 言 ， 自 有 其 內(nèi) 在 原 因 。 《 張 三 豐 太 極 煉 丹 秘 訣 》 卷 三 曰 ： " 仙 經(jīng) fo 典 ， 慈 心 救 世 ， 更 為 咒 語 ， 使 誦 者 解 其 辭 ， 無 意 義 可 味 ， 無 文 思 可 思 ， 用 以 拔 其 孽 識 ， 截 其 知 見 ， 欲 障 除 而 天 心 現(xiàn) ， 真 理 出 而 萬 念 空 ， 驅(qū) 除 雜 念 ， 洗 心 之 妙 法 也 。 " 正 是 因 為 秘 咒 有 助 於 人 們 排 除 後 天 之 欲 障 ， 返 還 先 天 之 境 界 ， 從 而 啟 發(fā) 人 潛 在 的 功 能 ， 增 慧 開 智 ， 故 受 到 了 fo 道 中 人 的 普 遍 重 視 ， 這 當(dāng) 是 咒 語 的 價(jià) 值 之 一 。
與 顯 咒 相 比 ， 秘 咒 的 數(shù) 量 較 少 。 如 《 太 上 三 洞 神 咒 》 中 所 收 8 1 8 條 咒 語 中 ， 顯 咒 共 有 7 5 2 條 ， 秘 咒 僅 有 1 4 條 ， 其 餘 4 1 2 條 則 為 顯 、 秘 合 一 之 咒 ， 所 謂 " 顯 秘 合 一 " ， 是 指 在 顯 咒 中 ， 加 入 一 些 秘 咒 。 如 瓊 花 咒 中 ： " 唵 啼 吒 吽 咭 啼 " 為 秘 咒 ， " 雲(yún) 函 玉 篆 ， 玉 笈 玉 章 ， 升 天 入 地 ， 收 斬 瘟 " 則 為 顯 咒 。 fo 道 合 一 ， 秘 顯 並 用 ， 這 當(dāng) 是 道 教 的 一 種 創(chuàng) 新 。
至 於 咒 語 的 具 體 施 用 ， 在 形 式 上 有 三 種 。 一 是 " 言 咒 " ， 即 用 口 大 聲 的 持 咒 ， 這 種 方 式 一 般 用 於 齋 醮 法 會 之 中 ， 或 煉 氣 開 關(guān) 之 際 ， 以 求 上 達(dá) 神 靈 ， 下 貫 體 內(nèi) 。
第 二 是 " 微 咒 " ， 是 指 口 中 輕 微 念 誦 咒 語 ， 不 可 大 聲 啶 喧 誦 。 《 上 清 洞 真 天 寶 大 洞 三 景 寶 籙 》 卷 上 曰 ： " 存 五 帝 形 色 一 時(shí) 而 見 ， 又 叩 齒 五 通 ， 咽 液 九 過 ， 微 祝 曰 ： 赤 爐 丹 景 ， 圓 華 九 明 ， 大 暉 啟 神 ， 煥 曜 朱 精 。 " 注 ： " 才 令 自 耳 聞 也 。 "
第 三 為 " 心 咒 " ， 亦 名 " 陰 咒 " 、 " 密 咒 " ， 《 上 清 洞 真 天 寶 大 洞 三 景 寶 籙 》 卷 上 曰 ： " 陰 咒 曰 " 願(yuàn) 得 與 五 帝 真 君 ， 月 魂 精 神 ， 共 乘 景 雲(yún) ， 上 奔 日 宮 。 " 注 ： " 心 中 云 云 ， 不 得 出 氣 。 " 《 元 始 無 量 度 人 上 品 妙 經(jīng) 內(nèi) 義 》 卷 二 曰 ： " 密 咒 曰 ： 貪 羅 郁 羅 ， 符 無 蘇 陀 。 太 沖 太 極 ， 陰 陽 倉 和 。 " 注 ： " 密 者 ， 口 動(dòng) 而 無 聲 也 。 " 宋 金 允 中 亦 曰 ： " 蓋 密 咒 不 欲 耳 聞 ， 使 心 念 精 ， 百 精 侍 衛(wèi) ， 乃 其 陳 清 堂 修 行 誦 經(jīng) 之 意 ， 以 致 上 徹 徑 御 三 十 二 天 ， 引 氣 三 十 二 過 ， 皆 密 咒 時(shí) 行 用 之 事 也 。 " 10 這 類 不 發(fā) 外 聲 的 持 咒 法 ， 主 要 用 於 修 持 內(nèi) 心 的 " 念 力 " 、 " 定 力 " 、 " 心 力 " ， 被 道 教 譽(yù) 為 " 煉 神 之 道 ， 清 修 之 首 要 " ， 尤 其 受 到 重 視 。
《 道 藏 》 中 收 有 上 萬 條 咒 語 ， 數(shù) 千 種 禁 咒 之 術(shù) ， 它 們 的 實(shí) 際 應(yīng) 用 、 文 化 要 素 以 及 影 響 ， 至 今 尚 無 任 何 系 統(tǒng) 研 究 。 此 為 拋 磚 引 玉 之 作 ， 望 能 推 動(dòng) 這 一 領(lǐng) 域 的 探 討 。
1. 見 李 安 宅 《 巫 術(shù) 的 分 析 》 第 1 4 1 頁 ， 四 川 人 民 出 版 社 1 9 9 0 年 版 。
2. 見 英 ‧ 朱 麗 葉 特 ‧ 阿 爾 文 《 音 樂 治 療 》 第 6 頁 ， 高 天 、 黃 欣 編 譯 ， 上 海 音 樂 出 版 社 1 9 8 9 年 1 2 月 版 。
3. 見 《 周 禮 ‧ 春 官 》 。
4. 見 王 明 《 太 平 經(jīng) 合 校 》 第 1 8 1 頁 ， 中 華 書 局 1 9 7 9 年 1 2 月 版 。
5. 見 《 元 始 無 量 度 人 上 品 妙 經(jīng) 通 義 》 卷 四 。
6. 7. 見 陳 景 元 《 元 始 無 量 度 妙 以 品 妙 人 上 經(jīng) 四 注 》 卷 三 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