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月媽媽過生日，這幾年每次媽媽過生日都要回家，今年當然不能例外。11月1日中午到家后，見到她的面色不太好，9月初出差時順便回家住了兩天，那時媽媽的面色紅潤，氣色很好，精神狀況也不錯，說話中氣十足，根本不像七十多歲的人。這次情況不一樣，面色有點白，以前那種健康的紅潤不見，給我的感覺精神狀況也不如9月份。一問果然如此，她已經(jīng)咳嗽快一個月了。原來，10月2日那天小外甥來外婆家玩，當時他已經(jīng)感冒了，晚上沒有回家，和外婆家睡一起，結(jié)果10月3日早上起來時，媽媽也感冒了。因為當時癥狀輕微，沒有在意，但到了10月5日開始咳嗽，這才重視起來，以下是她這一個月治療的情況。
從10月5日開始吃藥，起初并沒有去醫(yī)院，因為去年她也咳嗽過一段時間，咳了十幾天，吃了不少藥，也到醫(yī)院去看過，但都沒有效果，最后用了一個偏方治好了：吃桔子皮，直接將桔子皮剝下來切碎，嚼著吃。據(jù)她自己說，去年吃完一個桔子皮后，效果很好，當天就好了，而且沒有再發(fā)。所以這次她首先想到的也是用這個方法，不過這回卻一點效果都沒有了，吃了兩個桔子皮，吃得嘴都麻木了（我嘗過，特別難吃，還麻嘴)，咳嗽一點沒好。
一看這招不靈，媽媽馬上換思路，老人家找到附近一家專門賣涼茶的小店，她自己覺得體內(nèi)有火氣，因為咳出來的痰是黃色的，店老板也說他的茶可以治咳嗽，于是每天去那里喝一碗涼茶。一連喝了八天，效果仍然不明顯，只是體內(nèi)火氣小了，咳出來的痰不黃了，但咳嗽仍然繼續(xù)。
眼看十天過去了，咳嗽沒有一點好轉(zhuǎn)的跡象，再換思路，到藥店去買消炎藥和止咳藥。藥店的人建議她吃頭孢，但去年媽媽吃過這藥，也是藥店推薦的，沒有效果，所以她沒有買，而是買了川貝清肺止咳糖漿和一些常用的消炎藥，她說小外甥喝了川貝清肺止咳糖漿后效果不錯。但同樣的藥，媽媽喝了以后效果卻不好，第一次喝了半瓶，當天晚上似乎有效，睡覺挺好的，基本上沒有咳嗽，但第二天又不行了，照咳，一共喝了兩瓶，到后來一點效果都沒有。
半個多月過去了，咳嗽仍然沒好，特別是晚上，每天都被咳醒（這期間我經(jīng)常和她通電話，但她從未提起過，因為主要是在晚上咳嗽，在電話里也聽不出來)。老人家這才去了醫(yī)院看醫(yī)生，醫(yī)生檢查的結(jié)果也就是身體有炎癥，開的也都是一些消炎清熱、止咳之類的常用藥：阿膜西林（青霉素類抗生素)、銀黃膠囊、清火梔麥片等，吃了一個星期還是沒有一點效果。
后來有個朋友給她介紹一個偏方，用中藥蒸豬肺吃，媽媽到市場去買了兩次豬肺，蒸著吃，每次都是一大碗，但還是沒有任何效果。這期間她還試過其它的小方子：川貝、冰糖燉梨（買的是最好的川貝)，效果不大；排骨燉白蘿卜，效果甚微。等我回到家的時候，感冒已經(jīng)快一個月了（差一天)，咳嗽也二十八天了。
聽了媽媽說的情況，我首先想到在“杏園春曉”老師那里看到的一個方子，二皮姜湯：梨皮50克、陳皮15克、生姜15克、紅糖15-30克，按照“杏園春曉”老師的介紹，該方中梨皮滋陰潤肺，再加陳皮理氣化痰，生姜辛溫，有宣肺利水通表之力，紅糖益氣養(yǎng)血、補脾養(yǎng)肺、驅(qū)風散寒、活血化瘀，四物組合，補、養(yǎng)、通、利、宣、化俱備，對治療咳嗽應(yīng)該是比較對癥的，媽媽從善如流，馬上就開始動手做，梨、陳皮、生姜都是現(xiàn)成的，附近沒有紅糖，但家里有片糖，也算是紅糖吧，就用這個替代，做出來后馬上就喝。因為主要是晚上咳嗽，效果如何得等到第二天才能知道。第二天一大早起來我就問媽媽感覺如何，她比較委婉的告訴我，有一些效果，比以前要輕一些了�？磥砬闆r并沒有我預(yù)計的那么好，我說，再接著吃，可能需要點時間。我覺得這個方子應(yīng)該會有效，希望能通過食療治好媽媽的病。但情況并沒有按我的愿望發(fā)展，又吃了兩天后，媽媽的咳嗽仍然沒有好，她自己說只是癥狀有一些減輕。
到11月4日，媽媽已經(jīng)咳嗽整整一個月的時間了，怎么辦？再這樣咳下去對身體的影響肯定會越來越大。從我回家這幾天的觀察以及媽媽自己的講述，我覺得這可能是麻杏石甘湯證，特別是咳嗽的時間：一般是晚上一點到五點這段時間，分別是肝經(jīng)當令和肺經(jīng)當令，應(yīng)該是有肝火、肺氣虛，難道這就是書上所說的邪熱內(nèi)傳犯肺？要不用經(jīng)方試試？我心里這樣想，但卻不敢貿(mào)然，畢竟用藥和用食療不同，雖然從四月份開始學(xué)習(xí)《傷寒論》，但除了在自己身上試過兩次藥外（一次用桂枝湯治感冒、一次用小建中湯調(diào)理自汗)，還從來沒有給別人用過藥，而且還是用在自己的母親身上。我把想法和媽媽說了，老人家表示支持我，她也知道這兩年來，我一直在看養(yǎng)生方面的書，我也和她說過，我現(xiàn)在在學(xué)習(xí)一些中醫(yī)知識。媽媽的支持增強了我的信心，但心里畢竟還是沒有底。我把帶在身邊的《陳亦人傷寒論講稿》拿出來，找到麻杏石甘湯那條，反復(fù)看讀，遺憾的是，書上寫得太少了，對主癥的描述，藥方、藥理介紹得都不多。書到用時方恨少，于是，我決定去新華書店，看看有沒有這方面的書。
在新華書店呆了兩個多小時，現(xiàn)在書店里這方面的書還真不少，我主要找介紹麻杏石甘湯證和治療咳嗽這方面的看，最后定下三本：《傷寒論湯證新編》、《經(jīng)方臨證心法》、《中醫(yī)臨床診治自學(xué)入門》。第一本書主要是分析《傷寒論》中理法方藥三個方面的內(nèi)容；第二本書是作者從醫(yī)多年來的論文匯集，主要側(cè)重于理論與臨床心得的結(jié)合；第三本書主要介紹一些常見病證的診斷要點。回家后，馬上翻看了有關(guān)麻杏石甘湯證方面的內(nèi)容，重點是學(xué)習(xí)辯證要點：咳嗽、吐黃色痰（痰黏)、流黃濁涕、口干渴、舌質(zhì)紅、苔微黃或苔薄白而干、脈浮數(shù)或滑數(shù)。當然，在初期還應(yīng)該有發(fā)熱、汗出等表證。
看完書，再一一與媽媽的癥狀比對：
1、咳嗽：每天晚上都有咳（主要在凌晨1點到5點)；
2、痰、濁涕：剛開始咳嗽的時候有黃痰，鼻涕也是黃色；
3、舌：舌尖是紅的，苔微黃；
4、渴：沒有口干渴；
5、脈：這個最難判斷，因為本人從來沒有學(xué)過把脈，對把脈可以說是一無所知，平時倒是經(jīng)常為自己把脈，為的是練練手感。這次是趕鴨子上架，無論如何總得試試。媽媽說以前有幾個大夫給她把脈時都說她的脈不太好把，摸不著，可這次我一摸就摸著了，不用說，那肯定是浮脈了，現(xiàn)在是晚秋，秋脈應(yīng)該是“毛脈”，這么容易就摸到了，而且還比較有力，不知道這是不是弦脈，晚上一點到三點咳嗽，這個時間是肝經(jīng)當令，可能是有肝火，那么出現(xiàn)弦脈是有可能的。再看脈搏，平時媽媽的脈搏是每分鐘七十左右，這次達到了一百零二，不用說，肯定是數(shù)脈，所以，脈象是——脈浮數(shù)。
經(jīng)過一番比對，麻杏石甘湯證的幾個辯證要點似乎都有了（除了口干渴)，這下心里覺得踏實些了，那就開方吧，《傷寒論》中麻杏石甘湯的藥量是麻黃四兩、杏仁50個、炙甘草二兩、石膏半斤，按一兩15克，10個杏仁4克，半斤八兩算下來，應(yīng)該是麻黃60克、杏仁20克、炙甘草30克、石膏120克，這個量好象太大了點。按照郝萬山教授教的方法，用原方三分之一的量，也就是麻黃20克、杏仁8克、炙甘草10克、石膏40克。對了，好象還有點肝火，也可能是有少陽證？是不是還要加點其它的藥呢？加什么藥？我不知道，照方抓藥還沒有試過呢，再做加減就更不會了。算了，還是直接用原方吧，先把咳嗽治好了再說，或者是直接吃小柴胡顆粒，藥店里有現(xiàn)成的中成藥。方子寫好了，和媽媽一起去藥店買藥，先抓兩付試試，一共二元八角，真不貴。
藥拿回家，媽媽又拿起方子看，說了以后說：“石膏用40克呀？”她這一說我心里又沒底了，是啊，石膏性涼，這么大的量行不行�。繒粫䦟ξ赣杏绊�？還有麻黃，這么大的量，會不會發(fā)汗的力度有點大？我說：“要不把石膏和麻黃的量減一些，用一半？”媽媽說：“要不喝藥前先燉好當歸黑豆雞蛋，如果服藥后有什么反應(yīng)，就吃點當歸黑豆燉雞蛋�！蔽艺f：“那就這樣吧，咱們飯后服藥，這樣對胃的刺激也小一些�！彼幹蠛煤螅钩鰜硪豢�，滿滿一大碗，由于心里還是沒底，我建議把這一大碗分成兩次喝，不再煮第二次藥了。
中飯后半小時服藥，藥后并沒有什么反應(yīng)。下午四點半再喝一次，也沒有什么不良反應(yīng)，看來應(yīng)該沒有什么問題，一天下來沒有聽到老人家咳嗽一聲（前幾天在白天的時候偶爾會咳嗽一兩聲)，但是否真的有效，還得等第二天才能知道。于是，我建議媽媽把剩下的藥煮第二次，媽媽告訴我，為了燉當歸黑豆雞蛋湯，她已經(jīng)把藥渣倒掉了，只好做罷。喝完第二次藥后，媽媽出現(xiàn)了口干，喝了好三杯水，睡覺前她對我說，感覺好象氣管里有氣向上沖，但沒有什么其它不適的感覺。
這一夜我沒睡踏實，中間起來了三次，每次都到媽媽房門口聽聽，看是否有咳嗽聲，但都沒有聽到。第二天一起床，我就問媽媽情況怎么樣，她告訴我說，一個晚上都沒有咳嗽，就是早上起來的時候咳了一聲。看來這個藥有效，我說，那就再煮第二付藥，媽媽說：已經(jīng)煮上了。哈哈，看來老人家對這個方子也是認可了。一天下來，基本上沒有咳嗽。
11月5日，吃了兩次藥，一天沒有咳嗽，也沒有什么其它不適。晚上，我坐火車返回鄭州，下火車時已是第二天早上六點四十分，立馬打電話給媽媽，一方面向老人家報平安，另一方面還是想問問情況，結(jié)果是：咳嗽已經(jīng)基本好了。到十點多又打了一次電話，媽媽說，已經(jīng)不咳嗽了，就是有點口干，嘴里好象有點苦�？诳唷⒀手懈�，這應(yīng)該是少陽證。我告訴媽媽，再去藥店再抓一付麻杏石甘湯，再服一天，另外喝兩袋小柴胡顆粒。
7日上午一上班，又給媽媽打了電話，得知咳嗽已經(jīng)基本好了，口干、口苦也輕多了，不過今天早上起床后又咳了一小會，而且又有黃痰了，口干、口苦輕多了，問我怎么辦�？磥磉�有點內(nèi)熱，少陽感冒還沒徹底好，我告訴她，那就再買兩付麻杏石甘湯，再吃一天小柴胡顆粒。
今天一上班又與媽媽通了電話，白天和晚上已經(jīng)不咳嗽了，但早上起床的時候又咳了一小會，有點痰，但已經(jīng)不黃，口苦沒有了，有點輕微口干，昨天又買了三付麻杏石甘湯，上午已經(jīng)喝了一次中藥，沖服了一包小柴胡。我告訴她，吃完這三付藥后，再喝兩天二皮姜湯，因為久咳已造成陰虛肺燥津傷，再用二皮姜湯調(diào)理一下。
媽媽這次咳嗽，前前后后一個多月，共花了近三百元，最后用麻杏石甘湯基本治愈，一共花了不到二十元（麻杏石甘湯每付1.4元，六付藥共8.4元)，一付藥下去咳嗽基本上好得差不多了，這讓我再次領(lǐng)略到了經(jīng)方的魅力——真的是效如桴鼓啊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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